田秀慧握紧匕首,警惕看着周围的所有人,脑袋晕晕的,好像回到了从重州逃饥荒的时候。她将腰带勒得更紧,压迫自己的胃,欺骗大脑,不让自己感到饥饿。
前面有一群人聚集,立了一块布起来。凑近看,是人蛇,包这群人去到呼图去,一个人一两银子。
乱世之中,有一群人陪着也好过自己一个人走。田秀慧在呼图的名帖己经不见了,她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试图用嘴巴吸引注意力:“也不知道我在呼图的弟弟怎么样了?唉。”
有一个身子强壮的男人拍了拍田秀慧的肩膀,粗犷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话,田秀慧费力才听出几个词:“你是呼图人?包你吃的,给我们带路!”田秀慧回身,撞上他的视线。她假装感恩:“谢谢。只是我的名帖不见了,我和家人走散,我那可怜的哥哥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说着又要哭,有另外一个身长的男人走过来:“你说你是呼图哪里人?家在哪里?”田秀慧转着眼睛思考,来之前就己经背的烂熟:“家在呼图元宝街,我家是一座大院子。”
男人上下打量她:“你爹是谁?”
“努北。”田秀慧对答如流。
瘦长男人突然兴奋拍着她的肩膀:“你是海玉兰珠?”
田秀慧有些懵,然后眼睛露出一些高兴的神色:“您是?”瘦长男人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一会儿再聊。”是汉语,田秀慧放松下身体,眼睛了,望舒把她脸上的面纱蒙好,让她背过身,后面是一队搜查队骑着马出门。
望舒挑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给田秀慧递了一张纸,田秀慧提着心神,不敢随意动弹,她的视线停留在面前的茶杯处,手挪着过去把纸条悄悄拿过来。其实她害怕了,从信任这个人的第一秒开始,她就觉得完蛋了。如果是敌人利用了她的软弱和无助,让一个会说汉语的人欺骗她,想找到央金的藏身之处,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还是得跑。
田秀慧展开字条,里面只有两个字“杭”和“亥”,田秀慧震惊地看向他,如果他是杭家人,那所有的猜疑又得另外说。一切都要等待亥时到来。
“监丞。”望舒让田秀慧到茅厕附近,“景将军给我传了信,你留在了古序巴。他想你会想办法到呼图去的,就在这里碰碰运气。我叫望舒,是太傅亲信,受命与陛下潜伏于此。你要紧跟着我,我会送你回大梁的。”
田秀慧声音带着哽咽:“原来是你,我听小姐提起过你的名字。老爷和徐夫人也常常夸你。上次高夫人到金陵来还说过你的功绩······”
望舒笑着打断她:“监丞不用试探我。我与植小姐不久前才见过面,重州赈灾粮在朔风的账簿,还是我带回去的,植小姐找到的第二本账簿,也是我送到上京的。”
杭家新来的都叫她杭小姐,只有老人会叫她植小姐。面前这个望舒应该是和鞠释、顾寰是一样的。虽然他们可能对自己带有恶意,但总归是不坏的,在这样复杂的情形,他们就是一体。
田秀慧问:“你们打算怎么去?这一路可不太平。”
望舒倒是不担心:“这么多蛇头都带了人,一路打点就好了。我们这里是二十个古序巴百姓,还有三个打手,外加我和你。到时候盘查就说你是我的夫人,不知道监丞是否介意?”
田秀慧点头,活命很重要。命没有了什么就白搭了。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望舒把所有人叫醒。
要出发了。
望舒选的路线是钻林子,他不确定朔风是不是有军队在前面戒严,有些大蛇头和沿途的领主打好关系,自然是走大路舒服些。望舒和另外的一队约定一块走,六十多人的队伍就这么摸着黑离开了。
田秀慧仍旧穿的朴素,她将面纱围得更紧,可雪还是夹着风往衣服里灌,脚下的路被冻得发硬,偶尔有枯枝断裂的声音在林中回响。林间的积雪在夜色中泛着青灰,枯枝上挂着冰棱,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呼啸。远处的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偶尔有积雪从枝头簌簌坠落,在寂静中砸出细碎的声响。
田秀慧紧跟着望舒的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风雪渐大,视线越发模糊。望舒突然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队伍隐蔽。前方林间隐约传来犬吠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田秀慧屏住呼吸,心跳却因寒冷与紧张而加速。她看见望舒的手悄然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眼神如鹰隼般扫视西周。片刻后,他低声说:“是蒙哈顿的军爷,大概五六个,带着猎犬。你们不要发出声响,我上去和军爷说。”望舒上前几步,低声与为首的军爷交涉,还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
几人拿了钱,自然不会为难他们。狗在雪地里嗅了一圈,对着望舒呲了呲牙,便跟着主人离去了。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却更加凝重。再往前几步,望舒叫停队伍,另一个蛇头商量,两人的打手立刻将队伍围起来。
“各位。”望舒开口,“来的路上说好了,有另外的花销就得加钱,现在一人再给半两银子,不然就赶出去,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夹杂着不满和犹豫。风雪仍在呼啸,人群的呼吸在寒冷中凝成白雾。有人低声抱怨,说半两银子实在太多,可更多人沉默着,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林子里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望舒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见无人出声反对,便点头示意身边的打手收钱。几个百姓无奈地从怀里掏出碎银,手冻得发抖,银子掉在雪地上,打手弯腰捡起,脸上毫无表情。
田秀慧不敢多言,她站到望舒身后,被另一个蛇头调侃:“就是离不开男人。”田秀慧没有反驳,尴尬赔着笑。她理解望舒的作为,但同时也看不得百姓受苦,只能别过头去,安慰自己这一切与自己是无关的。只收上来一部分钱,有一户人家都跪在雪地上哀求:“您行行好,带我们到呼图以后,我们一家一定还您的钱。双倍!我们双倍!”
那个蛇头上去绕着他们走一圈,表情是看不起的,冷冷说道:“这儿不是做善事的地方。你没钱还想去呼图?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一路要孝敬打点的可不少。你家五个人,若肯卖给我们做奴仆,我倒是愿意带你们走。”
那位父亲泪眼朦胧,实在没有办法了,他的头磕在地上:“我卖我自己成吗?给我孩子们一条活路,他们可不能是奴籍啊。”蛇头摇头:“就你一个?”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绝望。蛇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最终挥了挥手,示意打手将那一家人拉到一旁。田秀慧心头一紧,最后还是出声:“你和你的妻两个人卖给我和夫君。你的长女看起来也大了,足够养活弟弟妹妹。”
望舒从怀里拿出两张卖身契,笑着对蛇头不满的脸说道:“我夫人甚是慈悲,大哥就割爱给我们夫妻两个吧。”
那蛇头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打手松开那家人。那家人跪在地上,泪水在风雪中凝结成冰。
这样的时候,人是和牲口一样卖的,而有些禽兽是用钱变的模样的。她看着望舒的背影,只觉得他越来越神秘。田秀慧想,也该为自己谋划些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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