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嬷嬷死后的几日,苏府迎来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清芷院,却己是另一番光景。
院子里的下人,从两个增加到了十个。
个个都是苏烈阳从他最信任的家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做事麻利,不多言不多语,看苏思思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每日的膳食,都是小厨房精心烹制的。
屋子里的银霜炭,烧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融融的暖意。
苏烈阳赏赐的那间城南绸缎庄的契书,就静静地躺在苏思思妆台的抽屉里。
一张薄薄的纸,却代表着泼天的富贵和超然的地位。
苏思思却很少去看它。
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在窗前,看书,或是练字。
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仿佛此刻拥有的一切,也与她无关。
西门嬷嬷的死,只是拔掉了吴能溪最锋利的一颗獠牙。
而支撑着这颗獠牙的,是盘踞在苏府内院,负责钱粮账目的管家,吴银良。
吴银良,吴能溪的远房堂弟。
他是吴家安插在苏府钱袋子上,最重要的一只手。
苏思思知道,要扳倒吴能溪,就必须先斩断她的这条臂膀。
这日,苏思思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
她对春桃说。
“去账房。”
春桃有些不解。
“小姐,您去账房做什么?”
苏思思拿起那张绸缎庄的契书,放进袖袋。
“父亲既然将庄子给了我,我总要去学学,这账目该如何看,生意该如何做。”
这个理由,听起来天经地义。
一个勤勉好学,想要为父亲分忧的女儿形象,跃然纸上。
苏府的账房,设在二门内一处独立的院落里。
院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显得格外安静。
一进屋,就是一股浓重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
几个账房先生正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
见到苏思思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行礼。
吴银良闻声,连忙从里间迎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首裰,脸上堆满了谦卑而又略显油滑的笑容。
“哎哟,是什么风把二小姐吹来了。”
他躬着身子,姿态放得很低。
“这里是污浊之地,可别脏了小姐的脚。”
苏思思温和地笑了笑。
“吴管家言重了。”
“我今日来,是想向您请教的。”
她将绸缎庄的契书拿了出来,轻轻放在账桌上。
“父亲厚爱,将这庄子给了我。可我自幼养在深闺,对这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
“所以想来跟吴管家要几本府里的旧账本看看,学一学这账目往来,该如何登记造册,也好将来不至于给父亲丢脸。”
吴银良的目光,在那张契书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贪婪。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恭敬。
“二小姐真是聪慧好学,老爷有您这样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他嘴上夸赞着,心里却在冷笑。
一个庶女,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府里的账本,是何等机密。
那上面,有他这些年做下的无数手脚。
别说是她,就算是老爷,若不是年终盘账,也休想轻易看到。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二小姐有这份心,实在是难得。”
“只是……这府里的总账,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您一个女儿家,只怕看了会头疼。”
他换上一副为苏思思着想的体贴模样。
“再者说,按照祖上传下的规矩,这内宅的账目,向来是主母过问。府外的生意,则由老爷亲自把关。”
“庶……咳,未出阁的小姐,是不得干预家中账政的。这也是为了小姐您的名声着想啊。”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捧了苏思思,又搬出了规矩,还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好人位置上。
“不如这样。”
他提议道。
“老奴明日,就将那绸缎庄近一年的流水账,整理出一份简明易懂的册子,亲自给您送到清芷院去,再跟您细细讲解,您看如何?”
他只想尽快把这位瘟神送走。
苏思思听完,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她只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有些羞赧的表情。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是思思冒昧了。”
“那就有劳吴管家了。”
她福了一福,便带着春桃,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吴银良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毛丫头一个,还想跟我斗。
清芷院里。
苏烈阳今日心情不错,重生归来!被活埋的复仇千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归来!被活埋的复仇千金!最新章节随便看!特意来看望女儿。
西门嬷嬷死后,府中安静了许多,让他觉得舒心。
女儿的身体,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也日渐好转,脸色红润了不少。
他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着苏思思在一旁侍弄花草,心中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满足感。
“思思,那绸缎庄,可派人去接管了?”
他随口问道。
苏思思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还没有呢。”
“女儿不懂经营之道,今日还特意去了账房,想请教吴管家。”
苏烈阳点了点头。
“嗯,是该多学学。”
苏思思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蹙起了眉头。
“父亲,有件事,女儿不知当不当讲。”
苏烈阳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了兴趣。
“但说无妨。”
苏思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前几日,大夫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材,叫紫参。”
“女儿听新来的丫鬟里,有一个家中是开小药铺的,她无意间说起,这紫参虽名贵,但市面上顶好的,也不过五十两银子一钱。”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烈阳的脸色。
“可女儿那日,替您去书房送东西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吴管家呈上来的采买单子。”
“上面写的,这紫参,竟是一百五十两一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自己说错了话。
“女儿当时就想,或许是府里采买的渠道特殊,东西格外好些吧。”
“可……可是这三倍的价钱,女儿实在是想不明白,心里也总觉得不安,生怕是下面的人粗心,写错了数目,让父亲破费了。”
她说完,便低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
苏烈阳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他是个商人。
他一生都在跟银子打交道。
没有什么,比账目上的亏空,更能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三倍的差价。
这己经不是粗心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贪墨。
是把他当成了睁眼瞎。
他缓缓地,将茶杯放下。
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吴银良。”
他对着门外,冷冷地喊了一声。
一个守在门口的下人,立刻应声。
“去,把吴管家给我叫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吴银良就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苏烈阳那张面沉似水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老爷,您找老奴?”
他谄媚地笑着。
苏烈阳没有看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撇着浮沫。
“我问你。”
“前几日给二小姐采买的紫参,花了多少银子?”
吴银良的脑子飞速转动。
他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但他记得,那笔钱,是他亲手批的。
“回老爷,是一百五十两一钱,用的是城里最好的药行,济世堂的货。”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苏烈阳点了点头。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吴银良。
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很好。”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你现在,立刻回账房。”
“把府里最近三年的所有账本,采买的,支出的,收入的,一册都不要少。”
“全都给我,搬到我的书房来。”
“从今日起,府里所有的账目,我要亲自一笔一笔地,重新核查。”
吴银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冷汗,从他的额角,后背,疯狂地渗了出来。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
“老……老爷……这是为何?”
“府中账目繁多,怎好劳烦您亲自……”
“嗯?”
苏烈阳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吴银良后面的话,就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苏烈阳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知道自己完了。
彻查账目。
他那些年,从苏家这棵大树上,挖下来的,一根又一根的蛀虫。
全都要被翻出来了。
苏思思站在一旁,默默地为苏烈阳续上了一杯热茶。
她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柔顺而又无辜的表情。
仿佛刚才那番话,真的只是一个女儿家,无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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