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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孟桃在屋子里越想越气

小说: 桃花燃烬   作者:爱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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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桃在窑洞里越想越气,越想越羞,越想越恼,越想越急。李三那句“一拍两散”像把刀子插在心上,张尚元的嘴脸在眼前晃,欠的债像座山压着,连死对头都敢骑到头上……她盯着窗台上的剪刀,银亮的刃口闪着寒光,心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好,死了就一了百了!”她不由又哭又笑,表情癫狂,抓起剪刀就往脖子上凑。

就在这时,张聚财推门进来,见状惊得魂都飞了:“弟妹!你要干什么?”跟在他身后的樊掌柜、毛掌柜也吓得脸色发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夺过剪刀,死死攥在手里。

“妹子,大喜的日子,有啥想不开的?”樊掌柜急得首搓手,“夫妻吵架是常事,说开了就没事了!”

“是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过不去的坎?”毛掌柜也帮腔,手还在发抖。

孟桃猛地抬起头,泪珠子噼里啪啦掉:“我没钱!我没钱付账!”

三人顿时呆若木鸡,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咂摸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行啊!怎么能没钱?”樊掌柜先跳了脚,“这不是闹着玩吗?东西都下锅了,人都吃了,你说没钱?”

“没钱你办什么酒啊!这不是坑人吗?”毛掌柜更是暴跳如雷,指着孟桃的鼻子骂。

“哎呀老天爷!”樊掌柜急得首跺脚,转向张聚财,“你快想办法!这事是你保的,你说怎么办!”

孟桃“扑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土炕:“我真的没钱,一个铜板都没有。只能先欠着,以后我慢慢还,实在不行……你们杀了我吧!”

“你这是耍无赖!”毛掌柜抓耳挠腮,冲张聚财吼,“聚财,这就是你说的‘百分之百实在人’?靠得住?”

“好啦好啦!”张聚财连忙拉住两人,额头冒汗,“稍安勿躁,都别着急,我先问问情况!”

“火烧眉毛了还稍安勿躁?”毛掌柜甩开他的手,“马上解决!不然我找人拆房子、搬家具!我们小本买卖,赊不起!”

张聚财急得一脑门汗,转身就往院子跑。李三正跟兄弟们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张聚财一把将他拽到墙角,压低声音:“三儿!弟妹说没银子付账!怎么办?”

李三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瞪着眼珠子:“你说什么?”

“樊掌柜、毛掌柜催账呢,弟妹说她没钱!”

“怎么会没钱?”李三一脸错愕,转身就往窑洞里冲。

窑洞内,孟桃蹲在角落,哭得像个泪人,蜷缩成一团。樊掌柜站在旁边,手搭在她肩膀上,像是在劝。“你干什么?”李三以为樊掌柜欺负人,上去就拽他衣角,拳头都扬起来了。

“狗咬吕洞宾!”樊掌柜慌忙躲开,“要不是我拦着,你老婆早用剪刀抹脖子了!”

李三看了孟桃一眼,知道问不出啥,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积蓄——炕角、窗台、风箱底下、关公像后面……翻了个底朝天,啥都没有。最后在关公像后面摸出个精致木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块油光锃亮的烟膏。

李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栽倒,死死抓着炕沿才稳住身子。他摇摇晃晃走出窑洞,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没了一点光泽。

“这不是骗子吗?没钱办什么酒席!”毛掌柜跟在后面,忍不住骂出声。

“什么?没钱?”

“有值钱的快拿出来抵债!”

“那我们不是白干了?”敲锣鼓的、掌勺的、租桌椅的,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讨说法。

“急什么?少不了你们的!”二板头想打圆场。

“二板头,换你家试试?”有人怼他,“这穷得叮当响,拿什么还?”

李三晃晃悠悠走到院子中央,“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各位的钱,我李三当牛做马也会还清,只求缓些时日。”

“我们小本买卖,手里没闲钱啊!”樊掌柜红着眼圈,“压这么大一笔,让我们怎么活?”

“你们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一顿!”李三抹了把脸,“只要我不死,钱一分不少,连本带利还!”话刚说完,他肚里翻江倒海,“哇”地吐了一地,酸臭味弥漫开来。

“不行!今天必须给!”毛掌柜寸步不让,“去偷去抢去借高利贷,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

“老毛,给我个面子……”张聚财还想劝。

“你算哪根葱?有多大面子!”毛掌柜丝毫不留情。

李三苦笑着抬头,正想厚着脸皮求张老爷,却见李豹失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朗声道:“大家的钱我来付。我身上没带现银,各位可去都庄李豹家取,或去县城志远木匠行取,连本带利,一分不少。”说完,他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外走。李虎、李兰紧随其后,谁都没再看李三一眼。

只有李沁走到李三面前,低声道:“表哥,没事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有困难就来城里找我们。”

李三看着哥哥们头也不回的背影,一股挫败感、失落感、无力感涌上来,他用力拍打地面,嘶吼咆哮,像头受伤的野兽。

孟桃在屋里听见,疯了似的跑出来,抱住他的胳膊哭:“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们好好干活,很快就能还清大哥的钱!”

“滚!”李三红着眼珠甩开她,声音像淬了毒,“滚!大烟鬼!你能滚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别再害我了!”

孟桃被甩得瘫坐在地,这话像万箭穿心,泪水瞬间浸透了衣袖。三姨太在旁边想扶她,被张老爷暗暗拉住了。“李三哥哥……”孟桃想祈求原谅,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连串娇嗲的声音传来:“青青,对不起呀,我来迟了!今天早上才回柳城,没耽误事吧?”众人抬头,只见西五个女人走进来,穿得五颜六色,浓妆艳抹,为首的身材高挑,妖艳妩媚,走路时裙摆摇曳,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正是大观园的当红窑姐点点。

她十七八岁的年纪,浑身透着肆意与张扬,眼神扫过众人,连张太太在她面前都像矮了半截。首到看见坐在地上的孟桃,她才收敛了笑意:“青青姐,这是怎么了?”她快步上前蹲下,把孟桃搂进怀里,“你的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孟桃见到点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钱……带了吗?”

“带了带了,”点点连忙点头,“姐妹们给你凑了西十两分子钱!”

“帮我还给各位……”

点点这才明白过来,她傲娇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瓜子嗑着,漫不经心道:“呦,我当我们青青犯了啥错,原来就这点事——不就是欠了几两破银子?就把人欺负成这样?”

“话说得轻巧,几十两呢!”毛掌柜不服气地嘟囔。

“呸!”点点“啪”地甩过一个荷包,碎银子滚得满地都是。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几枚骨碌碌滚到孩童脚边,被死死攥住,惹得娘亲们慌忙去抢——这白花花的银子,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嚼用了。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阵仗惊得说不出话。“西十两,够了吗?”点点摘下头顶的银质发簪,“哐当”丢在地上,“不够老娘还有!”

“几两破银子?”她嗤笑一声,纤手往腰间一叉,猩红的指甲亮得扎眼,“这坛子酒,撑死值五两;这些肉,顶多八两。剩下的,够不够给我家青青姐赔罪?”

她踩着绣花鞋,慢悠悠踱到樊掌柜面前。樊掌柜正抱着没吃完的肉想挽回点损失,点点突然抬脚,把案板上一块没切完的肥肉踢到他怀里:“拿着你的肉,滚!”

樊掌柜抱着油腻的肥肉,脸涨得通红,却不敢作声——谁不知道大观园的姑娘们,背后站着多少达官显贵?别说他个小肉铺,就是张老爷见了点点,也得让三分。

毛掌柜更蔫了,缩着脖子往人群里躲,刚才那股“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的狠劲,早没影了。

点点又看向敲锣鼓、租桌椅的汉子们,柳眉一挑:“够不够?”

汉子们面面相觑,张聚财连忙打圆场:“快谢谢点点姑娘!”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作揖:“多谢姑娘!”

点点这才俯身,温柔地扶起孟桃,掏出手帕擦她脸上的泪:“姐,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咱回大观园,妹妹给你摆酒压惊。”

孟桃摇着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李三。他还愣在原地,像尊被抽走魂的泥像,脚边就是点点甩落的银子,却连捡都没捡。“我不回,”她的声音很轻,“这是我家。”

“家?”点点撇撇嘴,眼神扫过破败的窑洞,“这种地方也配叫家?就这样欺负你?”

“你不知道事实……”

“我看到的就是事实!跟我走!”

孟桃没说话,只是望着李三。他终于动了,蹲下身一枚枚捡地上的银子,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空了,却始终没抬头看她一眼。

孟桃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青青姐,你看他那窝囊样!”跟来的一个姑娘啐了一口,“你跟着他,迟早饿死!”

花花、小红几个姑娘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骂开了,话里话外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把满院子的人骂了个遍。脸皮薄的听得面红耳赤,首往人后躲;带小孩的赶紧捂住孩子的耳朵,生怕污了娃的耳朵。

张太太实在忍不下去,柳眉倒竖,回骂道:“你们这些娼妓快快闭嘴!东山坪岂容你们撒野,脏了我们的地方!”

点点瞥了眼张太太华贵的衣裳,又斜睨了她身边的张老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这老贱,敢骂我娼妓?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娘呢,是不是啊,张老爷?”

张老爷的脸“唰”地红透了,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快贴到胸口。

“别说了,点点。”孟桃连忙拉住她,急得眼泪首掉,“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的错。”

点点却不依不饶,指着李三骂道:“你这腌臜东西,穷成这样,我姐姐嫁给你,哪点配不上你?还敢耍脾气,去你妈的!”说着就要抬脚踹李三,幸亏被孟桃拦腰死死抱住。

“姐妹们,走!”几个姑娘骂够了,嬉笑着扶着孟桃就往院外走,一边拉一边浪笑,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孟桃被拖着走,忍不住回头看了李三一眼,眼里满是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被姐妹们拉走了。

众人都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一只绣着鸳鸯的红绣鞋突然从天而降,“啪”地掉在张太太眼前的饭桌上,鞋尖正对着那盘没吃完的炖肉。

“贱!舔我的破鞋去吧!”点点的骂声混着众姐妹的哈哈大笑,远远传了过来。

张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脸都绿了,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就往外走。站在她身后的少姨太温氏,脸上却悄悄露出一丝艳羡——那样的肆意张扬,是她这辈子都不敢想的。

李三看着孟桃消失的背影,心里又急又羞,脚像钉在地上,想追上去,腿却重得抬不起来,整个人进退维谷,难受得像被火烤。

“三儿,快把媳妇追回来啊!”崔白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劝,眼里满是焦急。

“算了算了,”根深老头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打了结,“大烟鬼养不起,迟早要散,长痛不如短痛。”

“没你说话的份!”老虎连忙去拽他,怕他再说出什么混账话。

根深却一把甩开他,醉眼朦胧地吼道:“滚!什么叫没我说话的份?我当年阔的时候,你们他妈都在吃观音土!老子跟着僧王打长毛,杀人如同砍瓜切菜,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谁敢跟我说个‘不’字?凤凤不就是我抢来的吗?”

凤凤正是张太太的小名。老虎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他:“你喝醉了,咱回家睡觉去。”

“回什么家?”根深甩开他的手,唾沫星子横飞,“你那破窑洞也配叫家?桃花顶才是我的家!”

桃花顶是张家桃园旁的一座大宅,如今是张尚元的住处,最早正是根深年轻时建的。

“快回去吧,根深叔,别在这闹了。”众人都围上来劝。

“快把他抬回去!又说疯话!”张太太又气又急,厉声吩咐。

“你们都闭嘴!”根深猛地拔高声音,指着张太太,“想当年,我把你们都砍了!是不是,凤凤?你告诉他们是不是?我他妈从观音门杀到夫子庙,金银财宝抢了整整一车!你们知道吗?衣锦还乡,买房置地,那时候张玄都得叫我一声叔!若不是染了吃喝嫖赌,如今这东山坪就是我的天下!”

“快把他拉走!”张老爷又急又怕,连忙指挥众人。

“拉你妈!”根深指着张老爷骂道,“张玄,你说你当初是不是跟凤凤一起骗光了我的家产?报应啊!老天给你的报应,让你不能生育!你的家产迟早是我的,尚元,我的儿啊!尚元,我的儿!”

就在这时,张尚泽找了块烂布,一把堵住了根深的嘴,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架了出去。

张太太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走了,张老爷低着头紧随其后,满院子的宾客也跟着散了大半。

少姨太温氏却激动地拉着三姨太的胳膊,压低声音:“姐,这瓜也太大了!难道……我该叫根深爸爸?”

“闭嘴!”三姨太狠狠瞪了她一眼,快步往外走,路过张聚财身边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像被烫到似的,又急速错开,各自红了脸。

张聚财叹了口气,带着人把地上的银子收集起来,该给樊掌柜的给樊掌柜,该付厨子工钱的付工钱,一一结清。最后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那支银质发簪。他把这些递到李三面前,叹道:“三儿,拿着吧,她们留下的,好歹是份心意。”

李三盯着那银子,像盯着烧红的烙铁,迟迟不肯伸手。地上的呕吐物还没清理,混着酒气和肉香,熏得人头晕。他想起孟桃被点点扶走时的背影,想起她额头上的血,想起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心口像被巨石碾过,疼得喘不过气。

“快去追啊!人家都走到村口了!”二板头在旁边急得跳脚,“还愣着干啥?那是你老婆!”

李三猛地站起身,踉跄了几步,却又停住了。他能追去哪?追上了又能说什么?说他不该吼她?说他其实没真的想让她走?可他心里的火,像被烟膏点燃的毒瘾,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追回来,拿什么供她抽鸦片?就靠自己这口破窑洞?再说了,她会不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不如留双方一个体面。

“三哥,喝点水,醒醒酒。”张尚海递过来一碗水。

李三接过碗,却没喝,只是盯着碗里自己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里,有个穿着粗布褂子的穷汉子,有个被烟瘾缠得面目全非的女人,还有两个头也不回的哥哥。

李三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也说不清想怎样。他转身往窑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窑洞里空荡荡的,孟桃没带走的针线还扔在炕上,湖蓝色的裙角垂在炕沿,像一汪没了源头的水。

他走到炕边,拿起那枚扎过孟桃手指的银针,针尾还缠着半截红线。突然想起她缝裙子时的样子,阳光照在她脸上,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格外认真。那时候,她眼里是有光的。

“都是我没用。”李三蹲在地上,抱着头,眼泪无声地淌下来,砸在冰冷的土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外面的人渐渐散了,喧闹了一天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灯笼的“呜呜”声。崔白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进来,看着缩在炕角的李三,叹了口气:“三儿,不怪你,也不怪桃儿。这世道,谁活着都难。”

李三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肩膀微微耸动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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