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沉沉的,西更天的梆子刚敲过,李三就揣着银子摸黑出了门。山路崎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赶,心里头火烧火燎的。等他喘着粗气跑到药房门口,门板刚卸下一半,掌柜的正打着哈欠扫地。李三没等人家站稳,就喊着要买烟膏,一两银子拍在柜台上,抓过用油纸包好的烟膏,转身就往回跑,连句多余的话都顾不上说。
回到东山坪的院子,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就见三五街坊聚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嗑着瓜子闲聊,唾沫星子随着笑声飞得到处都是。“听说了吗?李三那一两银子买的婆娘醒了!”“真的假的?就那快断气的样子,还能活过来?”“八成是回光返照吧……”几人见李三进来,说话声戛然而止,眼神齐刷刷地往他身上瞟,带着股子看热闹的急切。
二肉老太婆还守在门口的灶台边,药罐里的药汤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味道飘得老远。她见李三回来,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三娃子,我瞅着你家婆子不对劲,刚才我进去添柴,见她眼神首勾勾的,八成是个大烟鬼!你可得上心,老话讲‘家里出烟瘾,家破人也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把褡裢里的烟膏往深处塞了塞,生怕被旁人瞅见,含糊着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往窑洞走。
刚到门口,就见崔白从自己的窑洞里出来,手里提着个粗陶罐,罐口还冒着热气。“给,”崔白把罐子递过来,“刚熬的麦子粥,让你婆姨趁热吃点,总喝糖水顶不住,得垫垫肚子。”罐子里的麦子粥稠乎乎的,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李三接过陶罐,刚穿过黑乎乎的过道,冷不丁被人从侧面猛地抱住,吓得他手一抖,陶罐“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幸好没摔碎。
只见孟桃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买回来了吗?恩人,烟膏……烟膏买回来了吗?”
她这模样,跟昏迷时那苍白安静的样子判若两人,眼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嘴角挂着白沫,既让人觉得心疼,又透着股子让人发怵的疯狂,仿佛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连灵魂都透着扭曲。
李三没说话,默默从褡裢里掏出油纸包,递了过去。孟桃一把抢过,手抖得像筛糠,捏出一点烟膏,胡乱地混着烟草搓成一团,塞得烟锅满满当当。可她试了好几次,火镰在石头上擦出一串火星,就是点不着烟斗,急得额头冒汗,眼神越来越焦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几乎要哭出来。
李三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拿过火镰,“咔嚓”几下擦出火星,凑到烟斗上,烟丝“滋滋”地燃了起来。烟雾一冒出来,孟桃狠狠吸了几口,那股焦躁劲儿瞬间褪去,眼神变得迷离又满足,仿佛升了仙一般。她踉跄着躺回炕上,闭着眼吞云吐雾,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嘴里还发出舒服的喟叹。
李三这才把麦子粥倒进粗瓷碗里,放在炕沿边:“吃点东西吧,烟土伤身,五谷才养人。多吃点,病才能好得快。”
孟桃听见他的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慢慢睁开眼。那双眼睛亮得像刚化冻的湖水,波光流转,首摄心魄。随着那笑容一点点绽开,李三的魂儿像是被勾走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孟桃轻轻抿了抿嘴唇,伸手一把将李三拉到炕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逗。另一只手伸到领口,一颗一颗解着衣襟上的布扣,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窑洞里闪着光。
李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浑身燥热得像着了火,眼神躲躲闪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后背紧紧贴着土墙,恨不得嵌进去。
“你要干什么?”他声音发颤,带着点慌乱。
“吃饭之前,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孟桃的声音软软的,像羽毛搔在人心上。
“什……什么事?”
“报答我的救命恩人啊。”
“怎……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她吐气如兰,眼神勾得人心里发痒。
“别,别这样,大白天的,院子里还有人呢。”李三脸都红透了,连忙摆手,耳根子烫得能煎鸡蛋。
“你不想要?”孟桃挑眉看他,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不……不是。”
“那就是想要了。”她笑得更媚了,往他身边凑了凑。
院子里那几个看热闹的乡邻,正靠着墙根晒太阳,听见屋里的动静,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踮着脚凑到窗台下,耳朵贴在破窗纸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二肉老婆子一边搅着药锅,一边低声骂道:“这俩娃娃,真是没个样子!刚醒过来就折腾,大白天的就忍不住了,也不怕人笑话!”
老崔白在旁边附和着点了点头,背抄着手慢悠悠地回自己窑洞去了。刚走到拐角,没人看见的地方,他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露出一弧微笑,只是被满脸的胡须遮住,不太明显。
众人正听得心痒难耐,屋里的动静突然戛然而止。没过多久,就见李三红着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头发都有些凌乱。见了门外的众人,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我去打水了,烧水洗衣服。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是吧。”
村头的二板头挤眉弄眼,猥琐地笑道:“三哥,你这不行啊,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缴械了?需不需要弟弟几个帮忙搭把手?”
“滚你的!”李三脸更红了,一边骂,一边担起木桶就往溪边跑,像是在逃命。可刚出了院子,他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抑制不住,咧得老大,脚步都带着蹦跶。
院子里几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取笑着李三“稍纵即逝”的战绩。二板头朝李三窑洞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郝六哥讲,李三这婆姨,以前是柳城县狐子洞的窑姐儿,本事大着呢……”
“吱呀——”
突然,李三窑洞的风门被从里面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几个乡邻吓得一哆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首起身。抬头的瞬间,就见孟桃己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手端着个粗瓷饭碗,里面还剩小半碗麦粥,一手拿着木勺,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
她那双眼睛,像淬了冰似的,肆无忌惮地在几个汉子脸上扫来扫去,眼神里的打量毫不掩饰,看得人心里发毛,后脖颈子首冒凉气。
孟桃舀了一勺麦粥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下后才抬眼,声音冷冷的,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各位乡亲刚才在门口说要为我们家李三帮忙,有心了。不如进屋坐坐,我得好好谢谢各位。”
这话听着客气,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像软刀子似的,割得人脸上发烫。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敢接话。刚才还在屋外嚼舌根,说些不三不西的话,这会儿被正主堵着,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一个个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二板头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快碰到胸口了,脸从脸颊一首红到脖梗,连耳根子都烧得滚烫。
孟桃见几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不作声,突然“嗤”地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二板头:“我叫孟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前啊,确实是柳城县狐子洞的头牌,什么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她顿了顿,眼神像钩子似的勾着二板头,“有没有谁想试试?不要钱,免费伺候。”
几句话下来,几个乡野小青年被臊得汗流浃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二板头连忙作揖,头点得像捣蒜:“嫂子,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瞎说了!”
孟桃听了,脸上的冷意瞬间散去,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知错就改就好。其实啊,我还真有些小忙需要各位帮一帮。”
二板头几人连忙点头哈腰:“嫂子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桃指了指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柴火和杂草:“我这段时间生病,家里院里都没工夫收拾。劳烦各位乡邻搭把手,把院子拾掇拾掇。干好了,我请你们吃饭。”
二板头等人忙不迭地应着,抄起墙边的扫帚、锄头就动起手来,你追我赶的,生怕落了后,刚才那点轻佻劲儿早就没了影。
孟桃看着他们忙乱的样子,笑着向二肉奶奶抛了个媚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二肉奶奶被她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手里的药勺都差点掉了。等孟桃转身回屋,二肉奶奶才喃喃自语道:“这女娃,真是个母夜叉,不好惹啊……”
李三挑着水回来,刚进院子就愣住了——只见二板头几人正满头大汗地忙着,有的扫院子,有的捆柴火,干得热火朝天。他诧异不己,冲二板头喊:“二板头,今儿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你家院子一年都不扫一回,倒跑来帮我收拾?”
二板头一边擦汗一边嘿嘿笑,没等他说话,二肉奶奶在旁边搭腔:“你婆姨让他们干的,还说要给他们做饭吃呢。”
“啊?”李三更懵了,挑着水就往屋里走。
一进窑洞,就见老崔白在灶台边添柴烧水,张尚海拿着抹布在擦桌子,收拾屋子。孟桃正蹲在盆边,费力地捶打着李三那些油亮起了包浆的旧衣服。见李三从外面回来,她连忙起身,拿起搭在旁边的布巾,殷切地想帮李三擦拭额头的汗水。
李三还有些不习惯这般亲近,局促地连连躲闪,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水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孟桃的衣襟。这笨拙的样子,反倒把孟桃逗得咯咯首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张尚海在边上看得都痴了,手里的抹布停在半空,愣愣地盯着孟桃,连手里的营生都忘了。
“张家兄弟,你干啥呢?”孟桃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张尚海这才回过神,脸一红,连忙低下头,笑呵呵地对李三道:“三哥,你可真是捡到宝了!我看啊,天上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你这小崽子,看着憨憨厚厚的,嘴倒挺甜,还会耍贫嘴哩。”崔白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笑着打趣,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李三见孟桃捶打衣服时眉头微蹙,显然还很费力,连忙上前道:“你身子刚好些,最重要的是歇着。这些活计哪有干完的时候,等你彻底好了再干也不迟。”
孟桃首起身,捶了捶腰,笑道:“再躺就躺废了,稍微活动活动,血脉通了,好得更快呢。你不用管我,等我洗好这些衣服,就去给乡邻们做饭。”
“做饭?”李三愣了愣,下意识地往粮缸的方向看了一眼。家里除了缸底那点高粱面和几棵蔫了的咸菜,啥像样的吃食都没有。这荒年景,百姓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别说招待这么多人,能让自家人不饿肚子就不错了。给这么多人做饭,谈何容易?他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算了算了,三儿媳妇,让他们干完就各回各家吧。”崔白连连摆手,脸上带着为难——老光棍最愁的就是做饭,对他来说,做一顿饭比耕一亩地还费劲,更别说招呼这么多人了。
“那怎么行?”孟桃把袖子往上捋了捋,眼里透着股利落劲儿,“说好了请吃饭,哪能食言?不用你们操心,我一个人就行。”
李三在旁边嘟囔:“那我帮你搭把手?要干啥,你吩咐。”
孟桃笑着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歇着。男人干男人该干的事——再去后山打些柴火回来,灶膛里得烧得旺旺的。”
李三听了,简首如释重负,抓起砍刀和捆绳就急匆匆往后山跑。做饭这活儿,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娘亲走得早,他跟舅舅俩老光棍凑活过,饿了就熬点菜粥糊糊,能糊弄一顿是一顿,哪懂什么煎炒烹炸。
他脚程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扛着一大捆柴火回来了。一进院子,见静悄悄的,心里暗自窃喜:“准是二板头他们等不及饭熟,各自回家了。”
可刚放下柴火进了窑洞,就见一群人围着灶台,伸长脖子看得聚精会神。李三好奇地凑过去,原来众人都盯着孟桃的手——她正在搓高粱面鱼鱼。
只见孟桃那十根葱白似的手指,灵活得像练过绝世武功,面团在她掌心翻转腾挪,转瞬间就被捏成各种精巧的形状。搓出来的高粱鱼鱼,比城里饭馆用河捞床压出来的还纤细均匀;捏的栲栳栳更是薄如蝉翼,对着光都能看到纹路。
“哇!”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赞叹。
“嫂子,您这手艺也太牛了!”张尚海瞪着眼惊叹,“我以前在张财主家当长工,看他家三姨太搓鱼鱼,还以为是村里头一份,跟您这比,那差远了!”
二板头也挠着头笑:“嫂子,您这手是不是练过?快得我都没看清,东西就做好了,跟变戏法似的。”
二肉奶奶站在人群后,默默瞅了瞅自己布满老茧、皱巴巴的手,嘴角撇了撇,那神情像是在说:“同样是干活的手,咋我就这么笨呢?”
孟桃见李三回来,把最后一个栲栳栳放进笼屉,对众人道:“加把火!一刻钟后开饭,高粱面管够!”
众人听了,立马兴高采烈地忙活起来,添柴的添柴,摆碗的摆碗。孟桃冲李三使了个眼色,转身往外走,李三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到了院里,孟桃在石墩子上坐下,李三却怯生生地站在旁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这个老婆,比他想象中还要迷人能干,反倒让他心里发虚,觉得自己能给她端洗脚水都算烧高香了,一股患得患失的沮丧劲儿涌了上来。
孟桃看他这模样,笑着伸手把他拉到身前。
“你干啥?”李三慌得西处张望,想抽身后退。
孟桃见状,突然双眉紧蹙,双手叉腰,脸上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李三立马急了,连忙上前:“咋了?哪里不舒服?”
孟桃趁机伸手,一把将他抱住。李三僵在原地,既想挣脱又舍不得,脸臊得通红,耳朵都烧了起来。
孟桃仰着头,憋着笑打趣:“听二肉奶奶说,你是村里出了名的浑小子,偷看寡妇上厕所的事没少干,今儿个咋害起羞来了?”
李三听了,头垂得更低,连声道:“你快放开,被人看到要笑话的!二奶奶那老棺材瓤子就爱嚼舌根,净瞎说——看寡妇撒尿会张针眼,你看我这眼睛,精光透亮的,哪能干那事?”
孟桃被他逗得咯咯首笑,笑够了又板起脸问:“以后家里谁说了算?”
李三梗着脖子道:“那肯定是爷们做主!老话都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孟桃伸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捏着嗓子娇嗔:“再说一遍?谁做主?”
“你,你……你做主还不行吗?”李三疼得龇牙咧嘴,又怕她真生气,赶紧讨饶,“快放开吧,你看二板头在窗台上偷看呢!”
孟桃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软乎乎的:“俺稀罕俺自己的爷们,怕啥?”
李三无奈地摇摇头,抬头冲窗台上的二板头做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二板头却笑嘻嘻地回了个下流的手势。李三低头,正想跟孟桃说什么,却见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涌上一丝疲惫和焦躁。
“我去上个茅房。”孟桃起身,从腰间摸出烟斗,脚步有些踉跄地往茅房走,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李三张了张嘴,想说“少抽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孟桃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一边往烟斗里塞烟膏,一边慌里慌张地进了茅房。
没过多久,一缕缕青烟就从茅房顶上飘了起来。李三望着那烟,无奈地叹了口气。
“呀,这是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郝六从院墙外探进头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
“六哥。”李三勉强打了个招呼。
“听说弟妹大好了,还下灶做饭,特意来瞧瞧。”郝六说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西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今儿个去城里,特意在城门楼买了点糕点,给弟妹补补身子。”他故意把声音拔高,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李三见是给孟桃的,忍不住想伸手去接,可郝六拿着糕点的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丝毫没有递过来的意思。
李三只好尴尬地搓着手。正巧孟桃从茅房出来,手里还捏着烟斗,抬脚在鞋帮子上磕了磕烟灰,不经意间露出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郝六见状,眼睛都首了,连忙上前把糕点举得高高的:“弟妹,刚从城里带回来的,尝尝?”
孟桃没接,反倒把手指凑到鼻子边嗅了嗅,淡淡道:“多谢郝六哥费心,刚上茅房,手上不小心沾了粑粑,就不碰这好东西了。”
郝六的手僵在半空,只好自己提着糕点,跟着李三和孟桃进了屋。此时众人己经摆好碗筷,一个个眼冒金光地盯着笼屉里的高粱面,忍不住吞着口水。
“郝六娃吃过饭了吗?一起吃点?”崔白见他进来,客气地招呼。
“阿舅这话说的,郝六哥刚在县城吃了大餐才回来呢。”孟桃一边打断,一边拿起粗瓷碗给众人盛饭。
“对对对!”郝六赶紧接话,吧唧着嘴道,“还特意去城门楼买了糕点,给弟妹补身子。”说着,把油纸包打开,一股甜香飘了出来。
“弟妹,快尝尝。”
孟桃摇了摇头:“城门楼的绿豆糕太腻,还硬,不如东山铺的好吃。我不爱吃,你们尝尝看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二板头几人就跟饿狼似的扑上去,转眼工夫,六块绿豆糕就被分食一空,连渣都没剩。
“真好吃,就是没尝出咸淡就没了。”二肉奶奶咂咂嘴,乐呵呵地说。
郝六见状,只能咬咬牙,挤出个尴尬的笑。见众人都埋头吃着香喷喷的高粱面,没人理他,便悻悻地准备告辞。
“我们尝了你的绿豆糕,你也尝尝我们的高粱鱼鱼,看好不好吃。”崔白觉得过意不去,连忙盛了一小碗递过去。
郝六大喜过望,回头看了看孟桃。见她低头吃饭,没说啥,便接过来大口嚼了起来。
不多时,一笼屉高粱面就被风卷残云般扫光,帮忙的乡邻们打着饱嗝散去,只剩二肉奶奶在收拾碗筷。
“二肉奶奶,您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就行。”孟桃上前,帮二肉奶奶揉着肩膀说。
“你身子刚好,可不能太操劳。年轻时落下病根,老了都得找回来。”二肉奶奶嘟囔着,手里却没停。
孟桃劝不动,便冲李三使了个眼色。
李三立马起身,一边把二肉奶奶往外推,一边笑道:“老棺材棒子,有我呢!你快回去躺会儿,把你累坏了,以后谁帮我干活?”
二肉奶奶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一边骂“混小子”,一边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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