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一型！”
王铁山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
“好！好名字！独立团的独立枪！哈哈哈！好！”
他抱着那杆“独立一型”，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
政委和几个营长也围了上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火热，恨不得立刻从团长手里抢过来，亲自感受一下。
“老王，别光顾着傻乐，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一营长急不可耐地说道，“咱们去靶场试试！看看这宝贝疙瘩，到底响不响！”
“对对对！试枪！试枪！”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光是造出来，还不够。
它必须能在战场上杀敌，才算真正的成功。
“走！去后山靶场！”王铁山一挥手，意气风发。
一行人簇拥着陈思树和那杆“独立一型”，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山走去。
消息传开，整个兵工厂的工人都跟了出来，就连伙房的大师傅，都拿着炒菜的勺子跟在后面，想要亲眼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后山靶场。
一个简易的百米靶，己经立好。
气氛，却比上一次测试复装子弹时，要紧张得多。
所有人的心里，都悬着一块大石头。
这毕竟是枪。
是会爆炸的玩意儿。
那根枪管，是用铁轨钢，用闻所未闻的土法子炼出来的。
那枪机，也是用锉刀一点点磨出来的。
它真的能承受住火药爆炸的威力吗？
会不会……当场炸膛？
“老王，这……安全吗？”政委拉了拉王铁山的袖子，脸上写满了担忧，“要不，咱们还是先用绳子绑在树上，拉着打一枪试试？”
这是最稳妥的测试方法。
但王铁山却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思树。
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
这种镇定，给了王铁山无比的信心。
“不用！”王铁山沉声说道，“要是连自己造的枪都不敢亲手打，那还造它干什么！”
他说着，就要亲自上前。
“团长，等一下。”
陈思树却拦住了他。
“第一枪，我来打。”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王铁山瞪大了眼睛，“你小子行不行啊？这枪后坐力可不小，别一枪把你给顶个跟头！”
“我是这杆枪的设计者。”陈思树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它有问题，要炸膛，那也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个后果。我对自己设计的东西，有信心。”
他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那些兵工厂的工人们，更是感动得眼眶发热。
厂长，这是在拿自己的命，来担保他们的作品啊！
王铁山深深地看了陈思树一眼，没有再坚持。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己经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时，需要他庇护的学生了。
他己经是一个敢作敢当，有领袖气质的兵工厂厂长了。
“好。”王铁山点了点头，亲手将那杆“独立一型”和五发复装子弹，交到了陈思树的手里。
“注意安全。”
陈思树接过枪，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说实话，他心里也紧张得要死。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工业母机系统”的模拟，可以解决理论和设计上的所有问题。
但它模拟不出来，老张师傅在锻打时，某一锤的力道偏差。
也模拟不出来，某个零件在加工时，存在的肉眼看不见的细微瑕疵。
这就是理论和现实的差距。
但他必须站出来。
他必须用自己的行动，给所有人，注入最后一剂强心针。
他走到射击位，笨拙地趴在地上，学着战士们的样子，摆出了一个卧姿射击的姿势。
他拉开枪栓，将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压入弹仓。
“哗啦！”
子弹上膛。
他通过简陋的照门和准星，瞄准了百米外的那个靶子。
整个靶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趴在地上，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
陈思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然后，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枪声，在山谷间猛然炸响！
枪声，和他们听惯的“中正式”或者“三八大盖”，略有不同，更加沉闷，更加有力。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地撞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都向后错动了一下，肩膀火辣辣地疼。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枪，没有炸！
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成了！
成功击发了！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喝彩。
但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的靶子。
“打中了没？”
“好像……打中了！”
只见那百米外的靶子上，赫然多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虽然偏离靶心，打在七环的位置，但对于一个几乎没摸过枪的人来说，这己经是奇迹！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这杆枪，有精度！
那手工拉出来的膛线，起作用！
“好！好枪！”
王铁山再也忍不住，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陈思树手里抢过那杆还在冒着青烟的步枪。
“哈哈哈！让老子来试试！”
他趴在地上，动作娴熟无比，拉栓，上膛，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靶心处，木屑飞溅！
十环！
“好！”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瞬间淹没整个靶场。
王铁山状若疯魔，一口气，将剩下的三发子弹，全部打出去。
“砰！砰！砰！”
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靶子上，也多出三个紧挨着靶心的弹孔！
五发子弹，全部成功击发！
无一卡壳！无一炸膛！
而且，精度高得吓人！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冲上前，把王铁山和陈思树围在中间，欢呼着，呐喊着。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从山下跑了上来，脸上写满惊慌。
“团长！政委！不好了！”
侦察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而刺耳。
“鬼子……鬼子出动了一个中队，向……向赵家峪摸过去了！”
赵家峪？！
王铁山的脸色，瞬间大变。
赵家峪，是他们设在防区前沿的一个重要观察哨和补给点，村里只有一个班的战士驻守。
鬼子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他们的大扫荡，提前开始了？
“团长！鬼子来势汹汹，装备精良，还有掷弹筒！村里的王班长他们，恐怕……恐怕顶不住啊！”侦察兵焦急地喊道。
“他娘的！”王铁山一拳砸在地上，双眼通红。
“警卫连！跟我走！”
“来不及了，团长！”政委一把拉住他，“等咱们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这片绝望的寂静中，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是赵大山。
这个曾经的刺头兵，如今的一分队队长，猛地站了出来。
“团长！让我去！”
他指着王铁山手里那杆“独立一型”，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给我这杆枪，再给我十发子弹！我保证，在主力部队赶到之前，拖住这帮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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