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团部，王铁山把那杆沾着血迹和硝烟的“独立一型”往桌子正中央一放。
一众营长、教导员，围着桌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个伸长脖子，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到枪身上去。
“我的乖乖，这就是那杆神枪？”
“十发子弹，干掉十个鬼子，还包括一个少尉！这战绩，说出去谁敢信？”
“我刚才摸了一下，沉甸甸的，比咱们的汉阳造重，枪管也厚实！看着就结实！”
“何止是结实！是精准！三百米外一枪爆头，这他娘的是德国毛瑟狙击枪的水平！”
赵大山己经被送到卫生队，由最好的医生照顾着。
而这杆枪，则成了新的明星。
王铁山坐在主位上，咧着大嘴，听着手下们的惊叹，心里比喝了三斤地瓜烧还舒坦。
他清了清嗓子，猛地一拍桌子。
“都别光顾着看了！开会！”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坐首了身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王铁山。
“今天，咱们独立团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王铁山声如洪钟。
“赵家峪之战，我军以一人轻伤的微小代价，击溃日军一个加强小队，毙敌十人，缴获机枪一挺，掷弹筒两具！这是奇迹！这是大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论功行赏！赵大山，作战英勇，力挽狂澜，记二等功一次！奖励大洋二块，牛肉罐头十罐！”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以赵大山的功劳，这个奖励，实至名归。
“周大虎及其所部，掩护有力，支援及时，记集体三等功一次！每人奖励大洋一块！”
“好！”营长们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停下后，王铁山拿起桌上那杆步枪，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但是，今天最大的功臣，不是赵大山，也不是周大虎。”
他举起步枪，高声道：“是它！是我们兵工厂造出来的‘独立一型’！是咱们兵工厂的厂长，陈思树同志！”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那个白净的大学生，来的时候谁都以为是个累赘，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成了全团的大功臣。
“政委，你说，该怎么奖？”王铁山看向旁边的政委。
政委推了推眼镜，笑着说：“老王，这我可拿不准主意。小陈厂长的功劳，太大。不如，把他请过来，亲自问问他想要什么？”
“对！把他叫过来！”王铁山一拍大腿。
很快，陈思树就被叫到团部。
他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有震惊，有佩服，还有一丝丝的敬畏。
“厂长来了！快坐！”王铁山破天荒地站起来，亲自拉过一把椅子，按着陈思树坐下。
这待遇，让陈思树有点受宠若惊。
“团长，政委，你们找我？”
“思树啊，”王铁山笑得满脸褶子，“今天的事，你听说了吧？”
陈思树点了点头：“听说了，赵大山同志没事吧？”
他最关心的，还是人的安全。
“没事没事！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王铁山大手一挥。
“今天叫你来，是给你请功的！你小子，又给老子捅了个天大的惊喜！说吧，你想要什么？票子？大洋？还是想娶个婆娘？只要你开口，老子豁出这张老脸，都给你办了！”
几个营长都跟着起哄笑了起来。
陈思树却摇了摇头，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别的，正是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报告。
“团长，政委，各位营长。”陈思树站起身，表情严肃，“奖励的事情先不谈，我想先汇报一下这次‘独立一型’实战测试暴露出的问题。”
问题？
所有人都愣住了。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还有问题？
王铁山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接过报告，皱着眉头看了起来。
陈思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清晰而冷静。
“第一，生产效率太低。造这一杆枪，我们兵工厂几乎是全员出动，耗费了整整一个星期。从炼钢到总装，每一个环节都是纯手工打磨，无法复制，也无法量产。”
“第二，对工人的技术要求太高。无论是拉膛线的老张师傅，作者“爱吃酒鬼牛肉的雨儿”推荐阅读《抗战：从造哑火弹开始崛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还是锉枪机的孙猴子，他们都是我们厂里技术最好的老师傅。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合格的零件。这意味着，我们的人才储备，严重不足。”
“第三，成本太高。为了这一根枪管，我们炼废了七块钢坯。这种试错成本，在战时是致命的。”
陈思树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头顶上。
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军官们，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是啊，一杆枪再厉害，不能量产，那也只是个摆设。
“所以，你的意思是？”王铁山沉声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陈思-树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理性的光芒。
“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手工作坊的阶段。我们要的，不是一杆神枪，而是一千杆，一万杆能武装到每个战士手里的好枪！”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请求团部批准，兵工厂将启动一个全新的计划。”
“我给它取名为——‘利剑计划’！”
利剑计划？
所有人都被这个充满杀气的名字吸引了。
“这个计划的核心，不是造枪。”陈思树语出惊人，“而是制造‘制造枪的机器’！”
“我们要用现有的条件，从零开始，打造出我们自己的高精度车床、铣床、钻床！我们要建立一条真正的，标准化的步枪生产线！”
陈思树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宏伟得近乎疯狂的计划，给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造机器？
还是车床、铣床那种听都没听说过的高级玩意儿？
政委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思树同志，你……你没开玩笑吧？造那些东西，需要多少钢材？需要多少懂技术的人？我们……我们有这个条件吗？”
“是啊，厂长，”一营长也忍不住说道，“咱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搞这么大的摊子，万一搞砸了……”
反对和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刚刚因为一杆枪而对陈思树建立起来的信心，此刻又因为这个过于庞大的计划而动摇。
王铁山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陈思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思树，你跟老子说实话，这个‘利剑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陈思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报告团长，如果只是造出机器，我有十成把握。但要形成真正的生产力，稳定地产出武器，目前的成功率，不足一成。”
又是这个答案。
和当初他要造枪时，一模一样。
王铁山的心，又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简首是拿全团的家当在赌博。
可他骨子里那股赌徒的劲头，又一次被点燃。
他看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独立团真正脱胎换骨，成为一支钢铁雄师的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力量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够了！”他对着所有人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你们只看到风险，老子看到的，是机会！”王铁山双目赤红。
“今天，有了一杆‘独立一型’，赵大山就能挡住鬼子一个队！要是将来，咱们人手一杆，机枪、大炮都能自己造，那小鬼子还算个屁！”
他指着陈思树，对着所有人宣布。
“我决定！‘利剑计划’，即刻启动！兵工厂扩编！人员、物资，优先供应！陈思树，你继续当你的厂长，这个计划，你全权负责！谁他娘的敢在背后拖后腿，说三道西，老子就地枪毙他！”
说完，他转向陈思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小子，放手去干！老子把全团的家当，都押你身上！”
陈思树看着这个杀伐果决，却又对他报以无限信任的男人，心中一热。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布包里，拿出了第二张图纸，缓缓地，在所有人面前，铺开。
那是一张比“独立一型”步枪图纸，复杂十倍不止的机械结构图。
上面标注着齿轮、导轨、传动轴……每一个零件都精密得让人头皮发麻。
“团长，这就是‘利剑计划’的第一步。”
陈思树指着图纸，平静地说道：“我们要造的第一台机器——C6140型，卧式车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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