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什么要穿这么多呀？”白珩的声音带着点含糊的委屈，指尖捏着神里绫华递来的披风边缘，轻轻拽了拽才勉强搭上肩头。厚重的料子裹得他脖颈发紧，连呼吸都像是隔着层暖烘烘的屏障，幸好此刻天光尚带些春末的凉意，否则单是这一身行头，怕就要闷出满头汗来。
他垂着眼帘瞥了瞥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物——里层是长及脚踝的棉袍，外面又罩了件束腰的厚披风，连手腕都被袖口的系带缠得严实。主人的心思有时真像雾里的花，明明前几日还说要让他多晒晒太阳，今日却突然把他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团子。
“今日要带你出去走走。”神里绫华的指尖拂过披风的领口，将那点松开的缝隙重新系紧，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又转，眉头还是忍不住蹙着。虽说这样一来，他那截露在外面就泛着莹白光泽的脖颈、手腕都藏进了衣料里，可独属于魅魔的甜香却像浸了蜜的雾，丝丝缕缕从衣料的缝隙里钻出来，缠得人鼻尖发痒。更要命的是他那张脸，睫毛长密得像蝶翼，眼尾带着点天生的绯红，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站着，都像是幅会勾人的画——若是被街上那些怀春的少女瞧见，指不定要惹出多少无端的痴念来。
要不……给他戴个面具？黑漆描金的那种，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神里绫华按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着披风的流苏。那样太委屈他了，像把雀鸟关进了笼子，哪能算真正的自由。
带他出去？白珩的睫毛颤了颤，镜片后的目光掠过神里绫华紧绷的侧脸。在拍卖场待着的时候，他听那些看管说过，有些主人会带着自己的商品出门，无非是想炫耀那些精致的装饰、稀有的血统，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可主人这模样，倒像是怕被谁窥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连指尖都透着点小心翼翼的紧张。
“白珩，把这个戴上。”神里绫华转身取过一副琥珀色的镜片，轻轻架在他鼻梁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模糊了眼底那点过于清澈的光，虽遮不住大半容颜，却也能让那双眼尾的绯红淡去几分，算是聊胜于无的遮掩。她指尖顿了顿，又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理了理，遮住点光洁的额头，这才低声道：“走吧，路上紧跟着我，别乱跑。”
穿过几条铺着青石板的街巷，风里飘着樱花饼的甜香，神里绫华在一家挂着“锦绣坊”木牌的铺子前停了脚。门楣上的风铃被风拂得叮铃作响，掌柜的张婆婆正坐在柜台后穿针引线，见了她便放下针线起身：“哟，是神里小姐来了？今日想吃我做的红豆糕吗？刚蒸好的。”
“张婆婆好。”绫华微微颔首，侧身让白珩上前，“今日不是来叨扰您的点心，是想给……弟弟挑几件衣裳。”
白珩裹着披风站在门口，褐色镜片后的眼睛好奇地眨了眨。铺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从素色棉衫到绣着云纹的锦缎，墙角的竹筐里还堆着叠好的手帕，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浆洗皂角香，和拍卖场里的铜锈味完全不同。
张婆婆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很快笑盈盈地转向绫华：“这孩子瞧着面生呢，是第一次来？要我说啊，年轻人就得穿鲜亮些。你看这匹天青色的杭绸，上周刚从璃月运过来的，做件首裰正合适。”
绫华伸手抚过那匹料子，指尖触到细腻的纹路，转头问白珩：“摸一摸？看看喜不喜欢。”
白珩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丝绸，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他垂着眼帘小声道：“姐姐觉得好就好。”在拍卖场里，商品连挑选布料的资格都没有，他哪敢说喜欢。
“傻孩子。”绫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将那匹天青色杭绸取下来，“就试试这个。张婆婆，麻烦您给找件合身的样衣。”
张婆婆应着去了后屋，绫华见白珩还紧绷着脊背，便解开他披风的系带：“这里没人，不用裹这么紧。”披风滑落时，他里面那件半旧的中衣露出领口，颈侧的肌肤在暖光下泛着玉色，铺子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忽然浓了几分。
“这孩子……”张婆婆拿着样衣出来，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只笑着把衣服递过去，“快去试衣间换上，保准好看。”
布帘“哗啦”一声拉上，白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那件天青色首裰套在身上，领口绣着几缕银线勾勒的流水纹，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他抬手摸了摸袖口，料子滑滑的，比绫华给的外袍舒服多了。
“合身吗？”绫华在帘外问，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又补了句，“不合身就说，让张婆婆改改。”
布帘被拉开一道缝，白珩探出头，镜片后的脸颊泛着红：“会不会……太扎眼了？”他总觉得这样鲜亮的颜色，像是在拍卖台上被人打量的标靶。
“哪里会。”绫华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你看这颜色多衬你。转个圈我瞧瞧？”
白珩听话地转了半圈，衣摆扬起时，张婆婆在一旁拍手：“神里小姐好眼光！这孩子肤色白，穿天青、月白都像画里走出来的。对了，我这儿还有件石青色的短褂，配着穿正好。”
她又翻出几件衣裳，绫华一件件递给白珩：“这件湖蓝色的试试？袖口有暗纹，不张扬。”“还有这件米白棉衫，居家穿舒服。”
试到第五件时，白珩终于不再紧绷。他穿着件月白长衫站在镜前，手指悄悄拽着衣摆转了圈，衣料垂落的弧度让他想起绫华院里的流泉。
“喜欢这件？”绫华注意到他眼底的光。
白珩点点头，又赶紧补充：“也、也喜欢刚才那件天青色的……”他怕自己贪心，声音越来越小。
“都记下了。”绫华笑着对张婆婆说，“这些料子都按他的尺寸做，款式就照刚才试的样衣。”
张婆婆麻利地记着尺寸，忽然打趣：“神里小姐对弟弟可真上心，比给自己挑衣裳还仔细。”
绫华的耳尖微微发烫，正想说什么，却听见白珩小声问：“这些……真的都是给我的吗？”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衣裳，更别说这么多件。
“自然是你的。”绫华拿起一件叠好的新衣，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后你想穿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可以自己选。”
离开时，张婆婆把包好的新衣递过来，绫华接过木盒，转头看见白珩正盯着铺子里挂着的一件绣着樱花的短衫出神。
“喜欢那个？”
白珩猛地回神，摇摇头：“不、不喜欢……”
绫华却对张婆婆说：“那件樱花短衫也按他的尺寸做一件，一并送来吧。”
走出铺子时，风卷着樱花瓣落在木盒上，白珩亦步亦趋地跟着绫华，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他偷偷瞥了眼绫华手里的木盒，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春日的阳光——
（虽然说你们可能确实是不喜欢这些日常情节，但肯定不能没有是不是？所以，嗯……先对付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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