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的甜还在舌尖萦绕,白珩捏着勺子的手微微发颤,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细碎的轻响。他下意识往座椅里缩了缩,身后那条略深的灰黑色尾巴正不安分地卷着凳腿,尾尖那簇泛着暗紫光泽的软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坠着颗浸了夜色的晶石。方才脱了披风,长袖短衫的下摆只到膝盖,尾巴便自在地垂在椅旁,而领口微敞处,颈侧那点淡粉色的朱砂痣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极浅的柔光,连带着周身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都浓了几分——那是独属于他的气息,像发酵到恰好的蜜酒,清冽里裹着勾人的暖。
“尝尝这个,”绫华用小勺挖了点海胆,递到他嘴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角,“鲜得很。”
白珩慌忙张嘴,海胆的滑嫩裹着海水的清咸漫开,他吃得太急,不小心呛了下,尾巴猛地一甩,扫到了桌腿,发出“啪”的轻响。颈侧的朱砂痣瞬间泛起更深的粉,连带着那股甜香都颤了颤,像被惊扰的蝶振翅。他吓得僵住,尾巴尖瞬间卷成个小团,暗紫色的毛簇紧紧贴着尾骨,像只受惊的小兽把最脆弱的地方护起来。
“慢点吃。”绫华递过一杯温水,目光掠过他颈侧那点粉色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拿起块烤得焦香的鱼皮,撕成小块放在他碗里,“这个嚼着玩,能缓些。”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白珩接过水杯,小口抿着,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那是魅魔与生俱来的东西,从前在拍卖场,多少人就是被这香气勾得移不开眼,竞价时红着眼喊出天价,嘴里念叨着“这股子香真是勾人,养在家里定是解闷的好物”。此刻被绫华这样近地看着,他只觉得那香气烫得慌,忙不迭地想往领口拢了拢,却被绫华按住了手。
“不用遮。”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香,轻轻碰了碰他颈侧的皮肤,“这样很好。”
白珩的尾巴猛地一颤,暗紫色的尾尖扫过绫华的裙角,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却又忍不住悄悄探回去,来回晃了两圈。颈侧的朱砂痣更烫了,连带着那股甜香都染上点慌乱的意味,像迷路的蝶在原地打转。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惹眼——魅魔的骨相本就生得偏柔,眼尾那点天生的绯红随情绪泛着浅淡的晕,睫毛垂落时投下的阴影都像精心勾勒过,再配上那若有似无的香,仿佛天生就该被人放在精致的笼子里赏玩。
“方才宵宫说的苹果糖,”绫华忽然开口,夹了块寿喜烧里的豆腐放进他碗里,目光避开了他颈侧的朱砂痣,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改日带你去尝尝,她做的糖最是酥脆。”
白珩的尾巴猛地抬起半寸,暗紫色的尾尖亮了亮,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跳了跳。他小声应着“好”,心里却在打鼓——若是去了人多的地方,这股香气会不会引来更多目光?那些探究的、贪婪的眼神,像无数根细针,会把他从头到脚扎得生疼。
正想着,尾巴尖忽然被什么轻轻碰了下,软乎乎的,带着点暖意。白珩猛地回头,却见绫华正低头用公筷夹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他明明感觉到,是她的袖口扫过了尾尖那簇暗紫色的毛。那点触碰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周身的甜香忽然变得安稳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促地飘,而是乖乖地绕在两人之间。
雨下大时,绫华重新给他披上披风,指尖勾着系带在他颈间系了个严实的结,将那点粉色的朱砂痣和大半香气都藏进衣料里。“走吧。”她牵起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雨大,跟着我。”
白珩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尾巴在披风下轻轻晃着,暗紫色的尾尖偶尔扫过绫华的指尖,像在偷偷确认什么。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闻到绫华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里,悄悄裹了点自己的甜。
雨丝斜斜地织着,将暮色染成一片朦胧的灰蓝。绫华撑开那柄油布大伞,伞骨“咔嗒”一声撑开时,像给两人罩住了一方小小的晴空。她牵着白珩的手腕往外走,披风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白珩的尾巴在披风下不安地晃了晃,略深的灰黑色尾毛被布料蹭得有些凌乱,尾尖那簇暗紫软毛却亮得很,像藏在阴影里的星子。他步子小,踩着绫华的影子往前走,每一步都要先试探着用脚尖点地,确认没有积水才敢落下——新做的云纹靴是米白色的,他舍不得让泥水溅脏靴面,更怕绫华看见他笨拙的样子,觉得他连走路都走不稳。
“踩水也没关系。”绫华察觉到他的局促,停下脚步,弯腰替他把裤脚卷到膝盖上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肌肤在雨气里泛着珍珠似的光,“湿了回去换就是,不必这样小心。”指尖触到他腿侧的皮肤时,白珩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颈侧的朱砂痣瞬间泛起浅粉,连带着周身那股甜香都颤了颤,混在雨气里,清冽中多了点黏意,像被雨水打湿的花蜜。
他“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雨丝。尾巴在披风下悄悄舒展开,尾尖试探着往绫华那边凑了凑,隔着布料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像只撒娇的小兽在确认主人的温度。绫华的指尖动了动,却没躲开,反而握紧了他的手腕,将伞又往他那边倾了倾——她自己的肩头早己被雨水打湿,青灰色的裙摆洇开一片深色,像水墨画里晕染的墨痕,发尾也沾了些水珠,垂在肩头,像串透明的碎钻。
走到石桥中央时,风忽然大了些,卷着雨珠往伞下钻。白珩下意识往绫华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尾巴猛地绷紧,像根蓄势待发的弓弦,尾尖的暗紫软毛炸开一小团,像受惊的猫竖起了毛。颈侧的朱砂痣泛着更浓的粉,那股甜香忽然变得急切起来,像怕被风雨吹散似的,紧紧缠在两人周身,与绫华身上清冽的冷香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种安稳的气息。
“抓稳了。”绫华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掀起披风的一角,裹住他的肩膀,“风大,别被吹得打趔趄。”她的声音混着雨声,温温的,像浸了热水的棉花,落在白珩耳里,让他忽然想起方才寿喜烧锅里的甜汤,暖得能熨帖到心里。
白珩乖乖地往她怀里缩了缩,下巴抵着绫华的臂弯,能闻到她衣袖上淡淡的梅香,那香气里裹着点自己的甜,像雪地里开了朵小小的蜜花。尾巴在披风下渐渐放松,暗紫色的尾尖不再乱晃,而是轻轻搭在绫华的手腕上,像在偷偷记取这份安稳。他看着桥下的河水,雨珠落在水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小水花,像撒了把碎银,忽然觉得这雨景也没那么讨厌了。
过了石桥,巷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晕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晃来晃去,像只引路的萤火虫。绫华牵着他往巷深处走,脚步放得很慢,配合着他的小步子。偶尔有积水深些的地方,她会先迈过去,再回头伸手接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比暖炉还要让人安心。
白珩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尾巴在披风下轻轻晃着,尾尖偶尔扫过巷边的青苔墙,沾了点湿冷的潮气,却一点不觉得凉。他偷偷抬眼,看见伞沿垂落的雨珠像串透明的帘子,把外面的世界都隔在了外面,伞下只有他和绫华,还有两人交握的手,和缠绕在空气里的、甜与清冽交织的香。
雨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密,将巷尾的轮廓都染成了模糊的墨色。绫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见他睫毛上沾了点雨珠,像落了层细雪,便抬手替他拂去:“快到了。”
白珩“嗯”了一声,尾巴尖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像只满足的小兽。他跟着绫华转身,走进更深的雨幕里,油布伞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慢慢移动,最终被越来越浓的暮色吞没。巷口的灯笼还在摇晃,却再也照不见那两个相依的身影,只有雨丝还在不停歇地织着,把方才的脚印、气息,连同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都悄悄藏进了湿漉漉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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