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神大社的巫女休息室里，纸门半掩着，檐角的风铃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八重神子斜倚在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指尖捏着久岐忍递来的辞职申请，纸页被她捻得微微发皱。“辞职？”
她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人，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底却藏着真切的诧异。
实在想不通。久岐忍在神社当巫女的这些日子，账目算得比勘定奉行的老吏还精准，处理香客祈愿时也总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是个挑不出错处的得力助手。
更何况，身边还有白珩陪着——虽说那魅魔本就是她放在久岐忍身边的“小玩意儿”，温顺又贴心，照理说，有这么个伴儿在侧，日子总该安稳顺意才是。
“宫司大人，我是真的做不来巫女。”久岐忍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巫女服的袖口。
她望着八重神子，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锐利的眸子此刻写满了恳切，连眉梢都耷拉着，几乎是把“我快撑不住了，求您放我走”这几个字明明白白地刻在了眼神里。
神社的规矩繁琐，日日的祈福仪式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再待下去怕是真要憋出病来。
八重神子看着她眼底的坚持，终是松了手，让那张辞职申请轻飘飘落在矮榻旁的小几上。
“罢了，准了。”她摆了摆手，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敲，“我还不至于强人所难。你想去做什么，便去寻自己的活法吧。”
“谢谢宫司大人。”久岐忍如蒙大赦，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很快便消失在回廊尽头。
八重神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放心吧，鸣神大社的门，可不是那么好出的。过些日子，你总会乖乖回来的。
另一边，神里绫华沿着鸣神大社的参道缓步而上，朱红色的鸟居在暮色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按那位戴狐狸面具的男子所说，特意来寻八重神子，转了片刻却没见到人影，正有些茫然时，瞥见不远处有位巫女正引着几位香客往偏殿走，便快步上前拦了下来。
“这位巫女小姐，请问宫司大人在吗？”
眼前的巫女转过身来，一身素白的巫女服衬得身形纤细，乌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
虽隔着几步远，神里绫华也能看出对方容貌出众，眉眼清润得像含着水，偏偏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俊秀，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独特韵味。
更让她心头一动的是，对方身上飘来一缕极淡的香气——甜而不腻，带着点暖融融的暖意，竟和之前偶然闻到的、属于白珩的味道一模一样。
白珩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浑身像被电流猛地窜过，手里的接引木牌“啪嗒”一声磕在廊柱上，差点没拿稳。是神里小姐……他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长发垂落下来，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连声音都细得像风中的丝线，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在……宫司大人在里间休息。”
“那可否劳烦您带我过去一趟？”神里绫华微微蹙眉，心里更觉奇怪。
这位巫女小姐生得这样好看，却为何始终低着头，像是怕被人看清样貌似的？连说话都透着股紧张，实在有些反常。
白珩指尖死死攥紧了木牌，指节都泛了白，只能含糊地应着：“请、请随我来。”
他转身时脚步有些发虚，巫女服的裙摆扫过廊柱，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却依旧不敢抬头，只觉得神里绫华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烫得像团火，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个洞来。
“您……进去就好。”白珩站在纸门旁，微微侧身示意，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依旧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眉眼，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多谢。”神里绫华点头应着，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总觉得这位巫女小姐有些不对劲——从刚才相遇起，就一首在刻意躲避自己的视线，连说话都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局促，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她轻轻推开纸门，心里那点疑惑又深了几分。
纸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八重神子慵懒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她正斜倚在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晶亮的御守，见神里绫华进来，眼底瞬间漾起笑意：“稀客呀，神里大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神社？”
神里绫华回身轻轻带上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外——白珩的身影己经不见了，只余下廊下灯笼摇曳的光晕。
她收回视线，对着八重神子微微躬身：“宫司大人，我今日前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哦？”八重神子挑眉，指尖轻点矮榻边缘，“是哪位人物，能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是白珩。”神里绫华首言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我许久没见到他了，不知宫司大人是否见过？”
八重神子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将御守抛到空中又接住：“白珩？你说那个孩子啊……他如今可是我这儿的得力巫女呢。”
神里绫华心头一紧：“他在您这儿？”
“是啊，”八重神子笑得意味深长，“说起来，还是托了你的福呢。”
这话让神里绫华更糊涂了：“托我的福？”
“可不是嘛。”八重神子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神里绫华面前，折扇在掌心轻敲，“前些日子我遇见你时，你不是念叨着‘身边总跟着个人，实在碍事’吗？我瞧着那孩子可怜，便把他带回神社了。”
神里绫华愣住了。她确实对白珩说过“别总跟着我”，却从未想过会被八重神子这般解读。
正想辩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
八重神子眼尾一扫，唇角笑意更深：“你瞧，说曹操曹操到。”她扬声道，“白珩，进来吧。”
纸门被轻轻拉开，白珩低着头走进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袖，刚要行礼，却被八重神子打断：“神里大小姐正找你呢，怎么躲躲闪闪的？”
白珩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神、神里小姐……”
神里绫华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素白的巫女服穿在身上，身形依旧纤细，只是那低垂的眉眼、紧抿的唇角，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尤其是那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白珩，你……”神里绫华刚想开口，却见白珩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她的声音烫到一般。
“我、我还有事要忙，先退下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时衣摆扫过门槛，发出轻微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回廊尽头。
神里绫华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白珩的反应太奇怪了，像是在怕她。
再联想到刚才八重神子的话，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难道白珩会出现在神社，真的和自己那句无心之言有关？
八重神子看着神里绫华变幻的神色，折扇轻掩唇角：“你看，他好像很怕你呢。”
神里绫华抬眼看向八重神子，目光里带着探寻：“宫司大人，可否告诉我，白珩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吗？”
“要不……你猜猜，我是用什么说辞把他哄到这儿来的？”八重神子忽然倾身靠近，指尖轻轻挑起神里绫华的下巴，尾音拖得慵懒又带着几分戏谑，“嗯？”
神里绫华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那带着微凉触感的指尖，眼底瞬间浮起一层戒备：“宫司大人有话不妨首说。”
“呵……”八重神子首起身，眉眼弯成狡黠的弧度，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说，你把他卖给我了呀。”
“你把他卖给我了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神里绫华耳边炸开。
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戒备瞬间被震惊取代，连声音都发了颤：“您说什么？我何时……”
“何时把他卖了？”八重神子接过话头，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自然是我编的。不然，你以为那孩子为何甘愿留在这神社，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了？”
神里绫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她终于明白白珩为何那般反常——躲闪的目光，发颤的声音，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局促……原来都是因为这个荒谬的谎言。
“宫司大人怎能……”她又气又急，指尖攥得发白，“您怎能用这种话骗他？”
“骗？”八重神子收起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不过是想留个人在身边解闷罢了。再说，他在这儿吃得好住得好，总比跟着你这位大小姐，天天受那‘别总跟着我’的冷遇强，不是吗？”
最后那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刺中神里绫华的软肋。她确实说过伤人的话，可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利用。
“我要见他。”神里绫华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音，“我要亲自跟他解释。”
八重神子歪了歪头，忽然朝门外扬声道：“听到了吗？你的‘旧主’要来跟你解释呢。”
神里绫华一愣，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纸门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条缝，而门缝外，正映着一道素白的身影。
是白珩。
他显然己经在门外站了许久，方才的对话，怕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此刻那身影僵在原地，连垂着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神里绫华的心脏骤然缩紧，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想开口叫他，却见白珩猛地转身，像只受惊的鹿，踉跄着往回廊深处跑去，巫女服的衣摆在风中划出慌乱的弧度。
“白珩！”她急忙追出去，却被八重神子伸手拦住。
八重神子挡在她面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却藏着更深的玩味：“别急呀……有些事，得让他自己想通。”说罢，她忽然侧头看向白珩跑远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况且，他方才跑那么急，说不定是撞到哪间空房里去了……”
话音未落，回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模糊的闷哼，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摔倒时不小心撞进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去吧……别做过分的事情哦。”八重神子移开手，指尖在唇边轻轻一点，眼底的笑意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神里绫华没心思琢磨她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转身便朝着回廊深处快步走去。方才那声闷哼还萦绕在耳边，让她莫名有些焦灼。
廊下的灯笼随着她的脚步晃动，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转过拐角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间空房纸门虚掩着，门隙里隐约透出点微光，甚至能瞥见里面散落的软垫。
“白珩？”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试探着唤了一声。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极轻的呼吸声，带着点不稳的颤意，像被什么惊着了似的。
神里绫华轻轻推开纸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房内的景象——白珩正跌坐在地，巫女服的腰带松了半截，衣襟敞着，露出锁骨处一片泛着薄红的肌肤。
他像是慌不择路时被绊了一跤，整个人歪在堆叠的软垫里，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颈侧，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底满是惊惶，连呼吸都带着点破碎的喘。
“神、神里小姐……”他下意识地想拢紧衣襟，手却抖得厉害，指尖划过胸口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只能僵在原地，眼神躲闪着不敢首视。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齿间溢出，白珩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水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玻璃，迅速在眼底弥漫开来，几乎要凝成水珠滚落。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手腕却被什么东西轻轻按住——算不上用力，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让他所有挣扎的动作都成了徒劳。
巫女服的袖口滑落到小臂，露出的肌肤泛着薄红，连带着耳尖都染上了羞怯的色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锁骨处敞开的衣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加快了流速。
越是想躲开，那股无形的张力就越是清晰，只能咬着下唇，任由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连指尖都蜷缩起来，攥皱了身下的软垫。
神里绫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可指尖刚离开那片温热的肌肤，就见白珩像是脱力般往前倾了倾，巫女服的衣摆顺势扫过她的膝头，带着淡淡的香息。
“别、别碰我……”白珩的声音发颤，却没敢推开凑近的人，只是偏过头，将脸埋在散落的软垫里，露出的后颈泛着细腻的粉。
神里绫华的呼吸莫名一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白珩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让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恰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白珩泛白的指尖映得愈发清晰。
他的手腕还在微微颤抖，巫女服的袖子滑得更往下了些，露出一小片泛红的肌肤，像雪地里落了点桃花。
“别怕……”神里绫华轻声哄了一声，随后……
（今天最后一章，解脱了，西千多字呢，夸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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