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镇的春天是被梧桐糕的甜香催醒的。当第一缕暖意爬上镇口老梧桐的枝头,彤彤家铺子的竹蒸笼就开始冒起连绵的白汽,混着新抽的嫩芽气息,在老巷里漫开。小杰的工作室后墙下,去年冬天种下的小梧桐树己经抽出了浅绿的新叶,叶片上还挂着晨露,像谁不小心撒落的碎钻。
“小杰哥,快来帮我扶一下梯子!” 彤彤站在铺子门口的木架旁,手里举着相机,正想拍老招牌在春光里的样子。她最近在整理小镇的“西季影像集”,从冬雪覆盖的梧桐枝到春雨打湿的青石板,镜头里的每一帧都藏着温柔。小杰放下手里的图纸跑过去,刚扶住梯子,就见她踮着脚调整角度,发梢的碎光落在他手背上,痒丝丝的。
“小心点,摔了我可没钱赔你爸的宝贝女儿。” 他故意逗她,却悄悄把梯子又往稳里挪了挪。这半年来,工作室成了小镇的新据点:王叔每周三来教木工,老工人们没事就来晒晒太阳聊往事,连城里来的游客都爱往这儿钻,说“这里的木头有温度,照片会说话”。小杰的设计图不再只有冰冷的线条,他开始在图纸边缘画小插画:墙角的青苔、窗台上的盆栽,还有彤彤举着相机的背影。
这天午后,县里来人考察,看到记忆馆里的旧物展和工作室的手艺课堂,笑着拍小杰的肩膀:“你们这‘新旧共生’的模式,值得在全县推广啊!” 送走考察组,老支书拉着小杰在梧桐树下抽烟,叹着气说:“当年你爸总跟我说,这小子心野,留不住。现在看来,是我们梧桐镇把你盼回来了。”
小杰望着远处钟塔的影子,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那时他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父亲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攥着他的衣角:“出去闯没错,但别忘了,根在这儿。” 十年里他走了很多城市,画了无数高楼大厦,却总在某个深夜想起父亲的话,想起梧桐树下的烟火气。如今终于明白,所谓根,从来不是地理上的坐标,而是心里的牵挂和放不下的人。
傍晚收工时,彤彤抱着相册来找他。相册最后一页留着空白,她指着说:“这里该放张新照片了。” 小杰挑眉:“放什么?” 她红着脸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用梧桐木刻的书签,上面刻着片叶子,叶脉里藏着两个小字:“等你”。
“这是我爸刻的,他说……” 彤彤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被小杰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是枚银戒指,戒面是片镂空的梧桐叶,阳光透过叶纹落在她手背上,像撒了层星光。“上次去城里出差,找老银匠打的。”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抖,“彤彤,我不是在等项目结束,我是在等你……愿意让我一辈子留在这儿,吃你做的梧桐糕,看你拍的照片。”
彤彤的眼泪掉在书签上,却笑着点头,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梧桐叶形状的戒面和木书签碰在一起,发出轻脆的响声。晚风吹过,老梧桐的新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不远处,彤彤的父亲正和王叔比划着什么,两个老头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原来他们早就看出这对年轻人的心思,连戒指和书签都是偷偷商量好的“助攻”。
几天后,小镇办了场简单的“春之宴”。老巷里摆起长桌,家家户户端来拿手菜:张家的腌笃鲜,李家的青团,彤彤家的梧桐糕堆成了小山。小杰和彤彤挨桌给长辈敬酒,走到纺织厂的张阿姨面前,阿姨拉着彤彤的手抹眼泪:“真好啊,看着你们,就像看到当年的厂子,热热闹闹,有奔头。”
宴会上,老支书宣布了个好消息:县里批了资金,要把梧桐镇打造成“乡村振兴示范村”,以后会有更多年轻人回来创业。小杰握着彤彤的手,看着满巷的笑脸,忽然觉得改造项目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故乡新生,是让离开的人愿意回来,让留下的人活得踏实,让每一片落叶都能找到归根的土壤。
夜深时,两人坐在梧桐树下,彤彤靠在小杰肩上翻看相册,最后一页终于填上了照片——是下午宴会上,所有人在梧桐树下的合影,阳光灿烂,笑容明亮。小杰低头吻她的发顶,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在这棵老树下办婚礼吧。” 彤彤抬头,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好啊,到时候我要穿我妈织的红裙子,你要……”
“我要把工作室的窗户都打开,让所有人都能闻到你做的梧桐糕香。” 小杰笑着接话,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春风拂过,新叶在枝头轻轻摇晃,老梧桐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床温柔的被子。时光会老,故乡会变,但总有些东西永远年轻:比如树下的约定,比如掌心的温度,比如在岁月里慢慢生长的,爱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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