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明宣的太阳穴上。
他的大脑，宕机了。
前一秒，他还在为抓住幕后黑手，为戳穿那恶毒的阴谋而愤怒。他将那个鸟嘴面具人——麦洛，定义为了一切灾厄的根源，一个享受他人痛苦的、心理变态的恶魔。
可现在，他最信任、最敬爱的爷爷，那个躺在床上，生命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这个恶魔，是个好人。
这算什么？
“主人，你听到了吗？”长明灯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兴奋，像一个终于等到神反转的追剧观众，“哦吼！这反转，这冲突！太精彩了！坏人不是坏人，好人不是好人！那你是什么？你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吗？”
“闭嘴。”林明宣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吼。
他不是小丑。
他只是一个快要被这混乱的逻辑逼疯的孙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住。他不能乱，爷爷还看着他。
“爷爷，您是不是……记错了？”林明宣的声音干涩无比，他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就是那个叫麦洛的鸟嘴医生，他教唆村民骗您，说仪式没有生命危险。他刚才还在这里，亲口告诉我，说他要看一场好戏。”
“不……不是的……”爷爷艰难地摇着头，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他……他也是被逼的……他有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林明宣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他把您害成这样，把我们全村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叫苦衷？！”
“他的妻子……”爷爷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了一个关键的词，“他的妻子……病得很重……他走遍了天下，想找一个……能救她的法子……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太绝望了……”
妻子的病？
林明宣愣住了。
这算什么理由？因为自己的妻子病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牺牲别人的性命？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强盗逻辑！
“明宣……”爷爷的手，用力地抓紧了林明宣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是回光返照，“那个契约……有问题……真正的‘药’，不是我……麦洛……麦洛他知道……你找到他……他有……最后的办法……”
说完这句话，爷爷的头一歪，眼睛缓缓闭上，再一次昏死了过去。那只抓着林明宣的手，也随之无力地滑落。
“爷爷！爷爷！”林明宣大惊，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
只是又陷入了深度昏迷。
林明宣颓然地坐在床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爷爷的话，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推论。
麦洛不是单纯的恶人。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救他的妻子。
而那个“共愿契约”，似乎也另有隐情。
那么，麦洛对自己说的那番“二选一”的诛心之言，是……另有目的？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自己去做什么？
找到他？
林明宣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每一种，都像断了线的珠子，无法串联起来。
“砰！砰！砰！”
门外，疯狂的撞击声和咒骂声，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明宣！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快开门！”
“你害了我们，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杀了他！杀了他给老林哥偿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身为猎魔人的我，使魔却是魅魔？门板在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那张顶着门的实木桌子，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推开。
“主人，别思考人生了，再不走，你就要被你亲爱的乡亲们做成肉酱了。”长明灯提醒道。
林明宣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必须先从这里脱身，然后去找到麦洛，问个清楚。
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里，那个瘫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村长赵德发身上。
赵德发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别……别杀我……明宣……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问，你答。”林明宣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说错一个字，或者让我觉得你在撒谎，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赵德发惊恐地看了一眼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被扔出去，瞬间就会被外面那群己经失去理智的村民撕成碎片。
他疯狂地点头，像一只待宰的鸡。
“麦洛，那个鸟嘴医生，他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赵德发哭丧着脸，“他教完我们法子，就消失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是吗？”林明宣缓缓蹲下身，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再好好想一想。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会去哪里？或者，他对村里的哪个地方，特别感兴趣？”
那冰冷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仿佛要剖开赵德发的脑子，把他所有的记忆都挖出来。
赵德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拼命地回忆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后山！后山那个废弃的山神庙！”赵德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我……我有一次看到他一个人往后山那边去了！我还问他去干嘛，他说山里的空气好，随便走走！”
“他还说……他说我们村这庙，修得很有意思，不像是在拜神，倒像是在……镇压着什么东西！”
镇压？
林明宣的心头猛地一跳。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
沉重的桌子被蛮力推到一旁，十几个手里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红着眼睛，像一群饿狼一样，堵在了门口。
当他们看到屋子里安然无恙的林明宣，和瘫在地上的赵德发时，都愣了一下。
随即，那股被病痛和恐惧点燃的怒火，再次爆发。
“林明宣！你这个灾星！”带头的王屠夫，举着一把剔骨刀，嘶吼着就冲了上来。
“主人，动手吧！”长明灯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林明宣没有动。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冲过来的王屠夫，然后一把揪住赵德发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身前。
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十字架吊坠，再一次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我看谁敢过来！”林明宣的声音，像寒冬里的冰凌，“你们不是要救你们的村长吗？再往前一步，我就先让他下去给你们探探路！”
冲在最前面的王屠夫，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所有村民，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被林明宣当质的赵德发，又看了看他手上那散发着圣洁光芒，却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惧的十字架，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
“林明宣！你……你放开我！”赵德发吓得裤子都湿了，双腿乱蹬，“大家别冲动！别冲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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