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
用一只活生生的、能毁灭整个村子的恶魔，来做实验。
林明宣感觉自己的听觉系统出现了故障。他听到了每一个字，但大脑的逻辑处理器，却拒绝将这些字组合成一个可以理解的句子。
他不是没见过疯子。
在医学院的附属精神病院里，他见过自称是拿破仑转世的病人，也见过坚信自己能与外星人通话的患者。
但那些，都无法与眼前这个男人相提并论。
麦洛的疯狂，是冷静的，是有条理的，是建立在一套完整且自洽的世界观之上的。他不是在胡言乱语，他是在阐述一个在他看来，无比崇高且伟大的科研项目。
而自己，自己的爷爷，整个妖妖灵村的村民，都只是这个项目里，无足轻重的耗材和实验变量。
“你……”林明宣的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把一只‘魔’，关在这里？就为了……救你的妻子？”
“不只是救，是‘复活’。”麦洛纠正道，他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个严谨的学术问题，“我解剖过上百具被‘魔’侵蚀过的尸体，研究过它们残留的能量。我发现，‘魔’的生命形态，与我们完全不同。它们更像是一种……信息集合体。只要它们所代表的‘概念’不消失，它们就不会真正死亡。它们可以被击溃，被封印，但无法被‘杀死’。”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口古井上缠绕的粗大铁链，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彻底解析这只‘瘟魔’的信息构造，找到它生命形态的底层代码……那么，我是否也能用同样的方式，重构一个己经消逝的人类灵魂？让她以一种新的形式，重新‘活’过来？”
林明宣的大脑，嗡嗡作响。
底层代码……信息重构……
这些词汇，他无比熟悉。但从一个穿着中世纪鸟嘴医生长袍的人嘴里说出来，去形容一只神话传说里的恶魔，这股荒谬的错位感，让他几乎要当场呕吐。
“主人，我收回之前的话。”长明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这家伙不是疯子，他是个天才。一个彻头彻尾的、比地狱里最偏执的恶魔还要疯狂的天才。他在试图……弑神。”
弑神？
不，他是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去挑战“死亡”这个终极概念。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成功？”林明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自己最擅长的逻辑去寻找对方话语里的漏洞，“这只是你的猜想，你没有任何证据。”
“我当然有。”麦洛转过身，那张鸟嘴面具正对着林明宣，“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这只‘瘟魔’，是最弱小、最原始的‘魔’之一。它的核心概念，就是‘疾病’。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疾病的人。”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而你，林明宣，你是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麦洛继续说道，“你是新一代的‘牢笼’。我需要你，用你的生命力，继续将它困在这里，为我的研究，争取足够的时间。”
“如果我拒绝呢？”林明宣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不会拒绝的。”麦洛的语气很平静，“第一，你爷爷撑不住了。最多还有十分钟，他体内的生命能量就会彻底枯竭，封印会瞬间崩溃。届时，这只饿了半年的小东西，会把整个后山，连同山下的村子，一起变成它的培养皿。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你。”
“第二，”麦洛顿了顿，似乎在给林明宣消化的时间，“你是个医生，或者说，你想成为一个医生。医生的天职是什么？是救死扶伤。现在，一个选择题摆在你面前。A，牺牲你一个人暂时的自由，去拯救几百条人命，并且有机会参与一项足以颠覆生死的伟大研究。B，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自由，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他摊开手，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
“告诉我，林明宣，你会怎么选？”
林明宣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因为麦洛说的，全都是事实。他用最残酷的逻辑，将林明宣逼进了一个无路可退的死角。
这是一个阳谋。作者“行远自弥”推荐阅读《身为猎魔人的我，使魔却是魅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个他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踩进去的阳谋。
“吼——”
就在这时，那口古井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不似人类的咆哮。
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了腐败与绝望气息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井口喷涌而出！
林明宣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泡进了福尔马林的标本缸，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头痛，恶心，乏力……无数种疾病的幻痛，在他体内同时爆发。
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看到了吗？”麦洛对这股恶意毫不在意，他甚至张开双臂，像是在享受这股气息，“它感觉到了你爷爷的虚弱。它在催促我们。”
“砰！砰！”
庙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村民们疯狂的叫骂。
“他肯定就在里面！”
“搜！把他找出来！”
王屠夫他们，追上来了。
内有恶魔，外有愚民。前是深渊，后是地狱。
林明宣从未感到如此绝望。
“主人，别跟他废话了！”长明灯在他脑中焦急地大喊，“答应他！先保住小命再说！你死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有趣的宿主？快！跟他谈条件！问问他，当这个‘守门人’，有什么好处？五险一金交不交？有没有年终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林明宣在心里怒吼，但长明灯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对，条件。
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为别人实验里的一颗棋子。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麦洛，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我可以答应你。”
麦洛的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轻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林明宣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而坚定。
“说。”
“第一，我需要知道这个‘牢笼’的全部原理，包括如何建立，如何维持，如何解除。我需要所有的资料和数据，不能有任何隐瞒。”
“可以。”麦洛答应得很痛快，“知识的分享，是研究的第一步。”
“第二，你的研究，我必须全程参与。我不是你的工具，我是你的合作者。所有的实验数据，必须向我开放。”
麦洛沉默了片刻。
“可以。”他再次点头，“我正缺一个足够聪明，又不会被世俗束缚的助手。你很合适。”
林明宣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第三，我的爷爷，必须活下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你的医术，还是用你那些神神叨叨的秘法，你必须保证他的命。”
这一次，麦洛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井里的咆哮声越来越响，整个山神庙都在微微震动，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的撞门声也越来越激烈。
“砰——”
那扇本就腐朽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王屠夫和十几个村民，举着武器，红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口。
当他们看到庙里对峙的林明宣和那个诡异的鸟嘴医生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杀！把他们都杀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杀意。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麦洛终于开口，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但是，林正德的身体己经油尽灯枯，常规的医疗手段对他无效。想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
麦洛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那口不断冒出黑气的古井。
“用‘魔’的能量，去修补他被‘魔’掏空的生命。”
(http://www.220book.com/book/V11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