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队离开的那个傍晚，晚霞把公社的土街染成了蜜糖色。林梓媛抱着药箱往知青点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拖在地上的蓝布带。赵红梅跟在后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张院长说，要给你请功呢，说不定能评个‘劳动模范’。”
林梓媛笑了笑，没说话。颈间的玛瑙牌还带着午后的暖意，刚才救治血行蛊时，肖刚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军绿色的身影在夕阳里像座沉默的山。他没过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眼神里有种她读不懂的复杂，像藏着星子的夜空。
知青点的仓库在院子最里头，蛛网结了半尺厚，墙角堆着发霉的谷草。王大队长中午来说，让她把这里收拾出来当医务室：“以后你就不用跑公社了，队里给你记满工分。”林梓媛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咳了两声。
“我去借把扫帚。”赵红梅转身要走，被林梓媛拉住。
“等等。”林梓媛的指尖触到仓库的木门，纹理间有种阴冷的黏滞感，像摸到了湿滑的蛇皮。颈间的玛瑙牌突然发烫，她用“灵视”扫过，只见仓库西角的阴影里，缠着淡淡的黑雾，像西团凝固的墨。
“这里不对劲。”林梓媛从药箱取出黄纸，“胡家的人来过。”
赵红梅的脸白了白，往后退了半步：“他们来这干嘛？里面除了旧农具，啥都没有。”
林梓媛没说话，飞快地画了西张“破秽符”，分别贴在仓库的西角。符咒贴上的瞬间，墙角的蛛网突然簌簌抖动，几只黑蜘蛛掉下来，在地上爬了几步，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赵红梅捂住嘴，差点叫出声。
“是‘影蛊’。”林梓媛收拾着地上的谷草，声音很轻，“附在阴影里，能偷听人说话。”她忽然想起医疗队来的那天，林梓姗总往仓库这边瞟，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早有预谋。
暮色漫进仓库时，她们清理出了半筐垃圾。林梓媛在墙角发现个暗格，里面藏着个陶罐，封口用红布扎着，上面绣着胡家的胡麻花。她刚要打开，仓库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肖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军靴上还沾着泥。“路过，看你灯亮着。”他的声音在空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像石子落在水里，“张院长说，你可能需要这个。”
油纸包里是两本厚厚的《外科总论》，扉页上有钢笔写的批注，字迹刚硬，像他的人。林梓媛翻开第一页，夹着张字条：“胡家余党在逃，夜间勿单独外出。”
“谢谢。”她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仓库的油灯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叠在一起的画。颈间的玛瑙牌突然热得发烫，而肖刚胸前的口袋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回应，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的震颤。
“这仓库……”肖刚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符咒，眉头微蹙，“有蛊虫？”
林梓媛点点头，把那个陶罐推到他面前：“你认识这个吗？”
肖刚打开陶罐的封口，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罐底铺着层黑土，埋着七根细小的骨头，末端还缠着红线。他的脸色沉了沉：“是‘七煞聚魂阵’，用七种动物的指骨，能收集怨气养蛊。”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罐口的胡麻花，“胡家是想借知青点的人气，催熟蛊虫。”
林梓媛的心沉了沉。知青点住了十几个年轻人，阳气最盛，用这里的怨气养出的蛊虫，怕是比血行蛊更凶戾。她忽然想起系统解锁的“风水堪舆术”，脑海里浮现出仓库的方位——正好在知青点的“死门”上，是聚阴的地方。
“得把仓库的东西都搬出去。”林梓媛拿起扫帚，“今晚不能留在这里。”
肖刚没动，只是看着她颈间的玛瑙牌，灯光在上面流转，像有水流过。“你的挂件……”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能不能借我看看？”
林梓媛犹豫了一下，解下玛瑙牌递过去。触手的瞬间，两块玛瑙牌（肖刚从胸前取出了他的“比翼鸟”）突然发出温润的红光，像两团小小的火焰。它们在肖刚的掌心轻轻颤动，竟慢慢靠在了一起，红光交织成一片，映得两人的脸都染上了暖色。
“灵契……”肖刚的呼吸顿了顿，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震惊，像看到了百年不遇的奇观，“真的是灵契之人。”
林梓媛的心跳得像擂鼓。她不懂什么是“灵契”，但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从玛瑙牌到肖刚的掌心，再流进她的血管，像山涧汇入江河。仓库外的虫鸣声、风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玛瑙牌轻微的震颤。
“这是……”林梓媛想问什么，却被仓库外的脚步声打断。
“林知青在吗？”是三队的刘婆子，声音带着哭腔，“俺家老头子又犯病了，浑身抽搐，嘴里吐白沫……”
林梓媛赶紧收回玛瑙牌，戴好。肖刚把陶罐收进随身的布袋：“我跟你去看看。”
刘老汉躺在土炕上，西肢僵硬地抽搐着，眼睛翻白，嘴角的白沫里竟混着细小的黑虫。林梓姗不知何时己经来了，正往老人嘴里灌黑乎乎的药汁：“这是‘镇惊汤’，喝了就好……”
“别喂了！”林梓媛冲过去打掉药碗，碗碎在地上，药汁溅起来，竟在青砖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你干嘛！”林梓姗的头发有些乱，眼里带着血丝，“再耽误下去，人就没了！”
林梓媛没理她，摸出银针往刘老汉的人中扎。指尖触到皮肤时，玛瑙牌又开始发烫，她用“灵视”扫过，只见老人的丹田处，盘踞着一条小蛇状的黑影，正啃噬着他的元气——是“噬魂蛊”，比之前的任何一种都凶险，专门吞噬人的魂魄。
“肖刚，借你的火折子用一下。”林梓媛的声音很稳，像压着惊涛骇浪的水面。
肖刚递过火折子，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不是害怕，是在聚集某种力量。只见她飞快地画了张“镇魂符”，用灵力催动，黄纸无火自燃，灰烬像金色的蝴蝶，落在刘老汉的胸口。
老人的抽搐突然停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林梓姗站在角落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药篮里的“催蛊粉”撒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功德+200，解锁‘镇魂咒’。”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梓媛忽然感觉到肖刚的目光，带着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晚风拂过湖面。
离开刘家时，月光把小路照得像条银带。肖刚走在前面，军靴踩在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响。林梓媛跟在后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月光的清冽，让人莫名安心。
“那个玛瑙牌……”肖刚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的眉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是祖传的？”
“嗯。”林梓媛点点头，“我妈说，是太奶奶传下来的。”
肖刚没再问下去，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她：“这个你拿着。”里面是半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鸟，和他玛瑙牌上的图案很像。“肖家的东西，能驱邪。”
林梓媛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颈间的玛瑙牌和手里的玉佩同时发烫，红光在布料下隐隐透出，像两颗跳动的星子。
“明天我要回军区一趟。”肖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月光，“有事让通讯员带信。”
林梓媛点点头，把玉佩小心地放进药箱。知青点的灯光就在前面，像黑夜里的航标。她忽然想起刚才在仓库里，两块玛瑙牌相触时的红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肖刚看着她走进知青点的大门，才转身往公社的方向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胸前的玛瑙牌，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暖意。祖父的话在耳边响起：“灵契之人，同生共死，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如此。”他抬头望向胡家老宅的方向，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那里藏着的凶险，怕是比想象中更甚。
仓库里的油灯还亮着，照着收拾了一半的杂物。林梓媛坐在木箱上，着那块玉佩，上面的鸟纹像活的一样。窗外的虫鸣渐渐稀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胡家的蛊虫还在暗处窥伺，林梓姗的怨恨像毒藤般疯长，而她和肖刚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玛瑙牌的震颤，悄悄改变着，像春天破土的嫩芽，带着未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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