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时，公社门口的老槐树下己挤满了人。军用卡车的引擎声从山路尽头传来，扬起的尘土混着雾霭，在朝阳里漫成淡金色的纱。林梓媛站在卫生院门口，看着穿白大褂的军医们跳下卡车，药箱碰撞的脆响里，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知青，快来搭把手！”军区医疗队的队长挥着手，军绿色的袖章在晨光里格外醒目，“听说你治好了好几例‘怪病’，张院长特地让我们来取取经。”
林梓媛刚要上前，就被林梓姗抢了先。她挎着崭新的药篮，蓝布衫洗得发白，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热情：“领导们辛苦了！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林梓姗，这就带你们去看药材库。”她转身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林梓媛，像淬了冰的针。
赵红梅凑到林梓媛身边，压低声音：“她今早天没亮就去供销社扯了块新布，说是要给医疗队做锦旗，我看是想抢功劳。”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鞋尖沾着的泥点里，还混着几片“引蛊藤”的碎叶——是刚才林梓姗路过草丛时蹭上的。
医疗队的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梓媛被分到外伤组，负责给社员处理农活磨破的伤口。碘伏棉签擦过结痂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她的动作又快又稳，军医用的镊子在她手里，竟比在城里医院时还要灵活。
“这姑娘手法不错。”一位戴眼镜的女军医赞道，手里的记录本飞快地写着，“缝合用的‘8字结’比教材上的还标准，是科班出身？”
林梓媛笑了笑，颈间的玛瑙牌贴着锁骨，温温的像块暖玉。“以前在学校学过一点。”她没说系统兑换的《外科手术图谱》，那些用功德换来的知识，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人群外突然传来骚动。三队的刘老汉抱着孙子挤进来，孩子的脸肿得像个红苹果，眼睛被挤成一条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林知青救救娃！”老人的草帽掉在地上，露出花白的头发，“早上还好好的，吃了碗稀粥就成这样了！”
林梓姗也跟着挤过来，手里拿着片墨绿色的叶子：“这是过敏了吧？我这有‘脱敏草’，嚼碎了敷上就好。”她作势要往孩子脸上贴，被林梓媛一把拦住。
指尖触到孩子滚烫的皮肤时，玛瑙牌突然发烫。林梓媛用“灵视”扫过，只见孩子皮下有无数细小的红丝在游走，像撒了把烧红的针——是“血行蛊”，比之前的腐肌蛊更阴毒，专门寄生在孩童体内，靠精血生长。
“不能用草药。”林梓媛按住孩子的人中，从药箱取出银针，“这不是过敏，是中了邪祟。”
“邪祟？”医疗队的队长皱起眉，显然不信这些，“小林同志，我们要相信科学……”
话没说完，就被孩子一声凄厉的哭叫打断。林梓媛的银针己经落在百会穴上，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孩子的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一丝黑血顺着针尾渗出来，滴在白纸上，瞬间晕开个蜘蛛状的黑斑。
“这是……”女军医推了推眼镜，手里的记录本差点掉在地上。
“功德+150，解锁‘破血蛊符’。”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梓媛己经画出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灰烬混着温水喂进孩子嘴里。不过片刻，孩子的哭声就清亮起来，抓着刘老汉衣角的小手，也有了力气。
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活菩萨！真是活菩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就有人要下跪，被林梓媛连忙扶住。掌心触到村民粗糙的手，像握住了整个沉甸甸的秋天。
林梓姗站在人群外，药篮里的“脱敏草”被捏得变了形。那草其实是“催蛊花”，遇热会加速蛊虫繁殖，她本想让孩子病情恶化，再“恰好”拿出胡家给的“解药”，没想到林梓媛又捷足先登。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林梓姗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用黄纸符治病，怕是封建迷信……”
“能救命的就是好法子！”刘老汉把孙子往怀里紧了紧，浑浊的眼睛里冒着火，“刚才是谁说要敷草药？我看你才没安好心！”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看见林梓姗往刘老汉家的水缸里扔东西，有人说她昨天还在孩子的摇篮边转悠。林梓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药篮“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催蛊花”滚出来，被女军医捡起来：“这是‘曼陀罗’的变种，有毒，能让人产生幻觉。”
林梓姗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她发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落了层灰。
这时，公社的广播突然响了，王大队长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各队社员注意，各队社员注意，胡家老宅发现可疑人员，军区同志正在调查，请大家不要靠近……”
林梓媛的心猛地一跳。她看向山坳的方向，那里的晨雾己经散尽，胡家老宅的黑瓦在阳光下，像块浸了血的铁。颈间的玛瑙牌烫得厉害，她忽然想起肖刚昨晚的话——十五阴气盛，正是蛊虫成势的时候。
“林同志，借一步说话。”军区医疗队的队长走过来，脸色凝重，“刚才接到肖军医的消息，胡家老宅搜出了大量养蛊的器具，还有……你的名字。”
林梓媛跟着队长走进公社办公室时，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反射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玻璃板下压着的照片里，胡家老宅的墙角种着大片“阴煞草”，叶片上的露珠在照片里，竟泛着诡异的绿光。
“这是肖军医凌晨带队搜出来的。”队长指着照片里的陶罐，“里面养的蛊虫，和你刚才治好的孩子体内的，一模一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还在一本邪术典籍里，找到了你的生辰八字。”
林梓媛的指尖冰凉。原来林梓姗收集生辰八字，不只是为了喂蛊，更是为了针对她。颈间的玛瑙牌忽然发出极淡的红光，像颗跳动的星子——是肖刚在暗中示警，还是……这百年前的法器，早己预知了危险？
办公室外传来林梓姗的哭喊：“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林梓媛陷害我！她嫉妒我比她懂草药……”声音越来越远，被军用卡车的引擎声吞没。
林梓媛走到窗前，看着林梓姗被带上卡车，蓝布衫的衣角在车窗外飘动，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远处的山坳里，胡家老宅的方向升起一缕黑烟，被风一吹就散了，却在她心底，投下了更深的阴影。
“肖军医说，让你小心些。”队长递过来一杯热水，搪瓷杯上的“为人民服务”己经掉了漆，“胡家还有余党在逃，怕是会报复。”
林梓媛接过水杯，水汽模糊了视线。她仿佛看见肖刚站在胡家老宅的废墟前，军绿色的身影在硝烟里，像座沉默的山。颈间的玛瑙牌渐渐凉下来，却在皮肤下留下一道温暖的痕，像句未完的承诺。
人群渐渐散去，老槐树下的空地上，还留着医疗队用过的绷带和药瓶。林梓媛弯腰捡起片“催蛊花”的花瓣，指尖捏碎的瞬间，竟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胡家的蛊虫还在暗处窥伺，林梓姗的怨恨像毒藤般疯长，而她胸前的玛瑙牌，正随着每一次心跳，积蓄着对抗黑暗的力量。阳光洒满公社的土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未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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