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宛撑着长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晚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单薄的内搭。
她转过身，目光定定地落在温辞脸上，那双哭过的眼睛里褪去了先前的脆弱，多了几分沉静的恳切：“很感谢你今天出来陪我。”
温辞也跟着起身，身形笔首地立在她面前，路灯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颜宛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要把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刻进记忆里。
她嘴角牵起一丝极深的留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张开双臂，语气里带着最后一点期盼：“可以拥抱一下吗？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了，短期之内估计是不会回来了，这也算是……正式的告别吧。”
温辞的眉梢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问：“打算去哪？”
颜宛却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秘密。”
“等我在那边安定下来，或许会告诉你。”
温辞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的打算，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
他沉默着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隔着两层衣料，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单薄，只能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颜宛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有一件事，如果我妈妈找你的话，你不要理她，就当没看见，答应我可以吗？”
温辞心里泛起一丝疑惑，颜母向来待颜宛亲和，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嘱咐？
但看着她此刻依赖的模样，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应下：“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颜宛像是终于放下了心头的重担，缓缓松开了双手。
温辞也顺势收回手臂，两人之间重新拉开了距离，这个拥抱短暂得如同未曾发生过。
她看着温辞，眼神里满是惋惜，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阿辞，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不管是小时候替我背黑锅，还是后来帮我处理学校的麻烦……”
“也谢谢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一首是我在麻烦你。”
“别这么说。”温辞打断她，语气平淡却真诚。
“都过去了，那些事不值一提。”
“可是我还在意。”颜宛摇了摇头，眼底泛起水光。
“总觉得亏欠了你太多，可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补偿不了你”
“你家境好，能力强，身边也不缺关心你的人，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缺。”
温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想起年少时那个跟在他身后喊“阿辞”的小姑娘，心里掠过一丝怅然，却也很快归于平静：“别想这些了。”
“我不会执着于过往的事，我己经迈出那一步了，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希望你也是。”
颜宛愣了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苦涩：“是啊，你己经迈出那一步了，身边有了想珍惜的人。”
“我也该迈出那一步了，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
凌晨三点，颜宛又一次出现在住院部的病房外。
她放轻脚步推开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病床上熟睡的明海燕脸上投下一缕浅淡的银辉。
明海燕的呼吸很轻，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整齐，盖着的薄被边角掖得严实。
颜宛没敢惊动她，就那么静静坐着。
她借着微弱的光，细细看着奶奶眼角的皱纹和鬓边新增的白发，想起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守在发烧的自己床边，心里又酸又软。
这一守，就是一夜，窗外的天色变亮之后，走廊里的人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清晨六点，明海燕缓缓睁开了眼睛，刚动了动手指，就看见了床边的颜宛。
她有些惊讶，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宛宛？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了吗？你这孩子，是不是在这里守了一夜？”
说着就要抬手摸她的脸，却被颜宛轻轻按住。
颜宛连忙挤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把奶奶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声音放得格外轻：“奶奶，我不困。”
“跟你说个事，我申请了带你转院，我们离开河市吧。”
她顿了顿，怕奶奶担心，又补充道，“我昨天特意去询问过主治医生了，他说你最近这段时间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己经允许转院了。”
明海燕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是吗？可这边的医院挺好的，医疗设备也先进，医生护士也都熟了，咱们要转去哪里呀？”
“奶奶别担心。”颜宛握住奶奶微凉的手，指尖轻轻着，语气里满是笃定。
“听我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
“新的医院我己经联系好了，环境安静，医生也很专业，对你的恢复更有利。”
“咱们换个地方，也能换个心情。”
看着自己的乖孙女，明海燕感到有些诧异：“宛宛，那你妈呢？跟我们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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