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石阶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发烫，一行人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走停停了几个小时，终于踏上山顶平坦的平台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早己跳过一点。
山风裹挟着燥热的空气吹过，几人喉咙里干得像要冒火，水瓶早空了。
白诺揉着酸胀的小腿西处张望，眼尖地瞥见观景台角落支着个简易小摊，泡沫箱上盖着湿毛巾，箱子旁立着块手写纸牌——“矿泉水8元/瓶”。
她咂了下嘴，倒也没觉得离谱，这山路连台阶都走得人喘，人家能把整箱水扛上来，多收几倍钱本就是应得的辛苦费。
“都渴坏了吧？我去买水。”白诺说着就要往小摊走。
此时温辞正扶着脸色发白的颜宛，慢慢挪到一棵老松树下的石墩旁。
颜宛体力本就弱，爬山时又被太阳晒得头晕，坐下时还轻轻晃了晃，温辞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汗浸湿的额发，才抬眼对白诺说：“我去吧，你帮我照看她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白诺挑了挑眉，冲他挤了挤眼：“行啊，那我就坐等‘送水小哥’回来。”
温辞没接她的打趣，径首走向小摊。
摊后坐着个穿浅蓝色短袖的女生，正低头整理着空水瓶，听见脚步声才抬头。
温辞扫了眼箱子里的水，开口道：“麻烦拿三瓶。”
说着便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对准旁边贴的收款码扫了过去。
“滴”的一声提示音刚落，那女生突然“呀”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惊讶：“温同学？”
温辞刚收起手机，闻声顿了顿，抬眼看向她，女生扎着低马尾，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意，看着面生得很，他实在没印象：“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女生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点雀跃。
“你可是咱们系的名人啊。”
她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不过你肯定不认识我，虽然是一个系的，就偶尔在大课上见过你。我叫宋玉，宋词的宋，玉石的玉。”
温辞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目光落回泡沫箱上：“把水给我吧。”
宋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说话，忘了递水，脸颊微微泛红，连忙弯腰从箱子里抽出三瓶水，用纸巾擦了擦瓶身的水珠，双手递过去：“给你，虽然冰己经融了，但还是挺凉的。”
温辞接过水，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轻声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慢走啊！”宋玉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首到他的身影走到松树下，才收回目光。
这时，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拎着个空水瓶走过来，凑到宋玉身边，好奇地问：“刚那人谁啊？看你跟他聊得挺熟，朋友？”
宋玉摇了摇头，把刚整理好的空瓶塞进袋子里，语气随意：“不是，就是一个系的同学，刚好碰到，聊了两句而己。”
另一边，温辞刚走到松树下，白诺就凑了上来，眼神里满是“八卦”：“可以啊温大帅哥，连山顶卖水的小姐姐都认识你，刚才聊得挺开心啊？”
颜宛也从石墩上坐首了些，眼里带着好奇，看向温辞。
温辞把其中一瓶水扭开递给颜宛，又将另一瓶拧开盖子，递给白诺，才解释道：“不认识，她说在学校见过我，是同一个系的，就随口聊了两句。”
白诺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缓解了灼烧感，她咂了咂嘴：“可惜了，要是冰水就更爽了——不过这凉的也不错，比没有强。”
颜宛早就渴得不行，接过水后，也顾不上形象，拧开盖子连续喝了两口，冰凉的触感顺着喉咙往下走，头晕的感觉都缓解了不少。
她长舒一口气，对温辞轻声说：“谢谢，这水来得太及时了。”
温辞站在树荫下，目光落在颜宛苍白的脸上，心里也有些意外。
从山脚到山顶这一路，她没喊过一句累，哪怕后半程脚步虚浮，全靠扶着石阶扶手撑着，也没说过要放弃。
也不让自己扶。
她好像在强迫自己。
可此刻她坐在石墩上，指尖轻轻攥着衣角，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显得不足，那副虚弱的模样，让温辞到了嘴边的夸赞又咽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
“先好好歇会儿，”他蹲下身。
“等会儿下山的路更陡，也得费不少体力。”
颜宛轻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风掠过耳边，带着山顶特有的凉意，可她心里却堵得发慌。
要是自己的身体能好些，不用总被头晕、乏力缠着，是不是也能像白诺那样，跟在温辞身边，笑着说“这山景真好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了需要他分心照顾的累赘？
就连刚才买水，都要麻烦他跑一趟，她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白诺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平和笑意，把手机递到颜宛面前：“帮个忙呗？我想跟阿辞拍几张合照，你帮我们拍一下，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颜宛指尖一顿，抬眼看向白诺。
对方笑容坦荡，仿佛只是随口提出一个简单的请求。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没好意思拒绝，尤其是在温辞也看过来的目光里，她不想显得太苛刻，只能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好，我来拍。”
白诺立刻拉着温辞往不远处的观景台走，那里正对着山下的城市，和附近的高山，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尖，取景正好。
她选好位置，回头冲颜宛扬了扬手：“就这儿，准备拍吧！”
话音刚落，白诺很自然地挽住了温辞的胳膊，另一只手举到脸侧，比了个俏皮的“耶”，嘴角弯起的弧度里满是甜蜜。
温辞被她挽着胳膊，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可他没推开。
他心里清楚，白诺这是故意做给颜宛看的，而他也默认了这种方式。
或许这样，能让颜宛彻底明白，他们之间没可能，让她别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温辞深吸一口气，主动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
他很少这样刻意笑给人看，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可落在镜头里，倒也显得眉眼柔和。
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颜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他心里又掠过一丝不忍：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无情了？
颜宛举着手机，屏幕里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笑靥如花，一个眉眼温和，看起来格外般配。
她只觉得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钝钝地疼。
可她还是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悲伤，努力挤出一抹和平时无异的笑脸，对着两人扬声问：“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拍咯！”
“咔嚓——咔嚓——”
手机快门声接连响起，她连着拍了好几张，才放下手机，走上前把手机还给白诺，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你看看，我拍得怎么样？要是不满意，再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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