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儿当众疯癫，又亲口承认下毒害姐，自食恶果。
这场回门宴，最终以一场人尽皆知的闹剧，草草收场。
宰相府的脸面，被丢得一干二净。
而凌晚，则在这场风波中，毫发无损，甚至，还隐隐成了最大的赢家。
宴会结束后，凌正雄以“身体不适”为由，遣散了所有宾客。
然后，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神，看了一眼在地，如同烂泥一般的吴氏，和那个被婆子抬下去，依旧神志不清的凌雪儿。
他一言不发，只是对着凌晚，沉声说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老太君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地，拍了拍凌晚的手。
“去吧。”
“有些事，终归是要解决的。”
……
书房里，一片死寂。
凌正雄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太师椅上，双手拄着拐杖，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暴雨将至的压抑。
他没有看凌晚，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盏跳跃的烛火。
凌晚走进来后，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从容地，走到了书案前，从怀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本黑色的，厚厚的账册。
几封封口用朱砂画着火焰图腾的，致命的密信。
她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了凌正雄的面前。
“父亲，这是您想看的。”
凌正雄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烛火上，移到了那两样东西之上。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伸出那只布满了老年斑，却依旧有力的手，先是拿起了那本黑色的账册。
他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用最清晰的笔迹，记录着吴氏，是如何像蛀虫一般，一点点地，掏空他凌家的府库，又是如何，将他亡妻留给女儿的丰厚嫁妆，变卖，调换，中饱私囊。
一笔笔，一桩桩，触目惊心。
他每翻一页，脸上的肌肉，便会抽搐一下。
当他看到，吴氏竟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私自动用库银，去贿赂朝臣，结党营私之时。
“砰！”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书案之上！
那坚硬的红木书案，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浅浅的拳印。
“这个毒妇！”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
他合上账册，又颤抖着，拿起了那几封密信。
虽然几天前，他己经看过一次。
但此刻，再次看到这些通敌卖国，企图颠覆王朝的罪证，他依旧气得浑身发抖，血气上涌。
“里应外合……挥师南下……”
“册封我儿为太子……世代永享富贵……”
他喃喃地念着信上的字句，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厉的笑容。
“好……好一个吴氏！”
“好一个我的贤妻！”
“我凌正雄纵横朝堂半生，自诩精明，没想到，竟养虎为患，引狼入室！养了一个，要我凌家满门抄斩的毒妇在身边！”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凌晚适时地上前，扶住了他。
“父亲，息怒。”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凌正雄抓住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悔恨，和……杀机。
“晚儿……为父……错了……”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为父，瞎了眼啊！”
凌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承受着他的力量。
许久，凌正雄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缓缓地，松开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苍老了十几岁。
“说吧。”
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
“你想，怎么做？”
他问的，不是“我该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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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知道，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简单。”
她走到书案前，将那本黑色的账册，和那几封密信，分成了两堆。
“吴氏，罪不容赦，死不足惜。”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
凌正雄猛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她身上，还牵扯着南疆国这条大鱼。”凌晚的声音，冰冷而理智。
“我们现在杀了她，只会打草惊蛇，让南疆国，立刻警觉，甚至，会让他们以此为借口，提前发难。”
“到时候，我们凌家，就会成为挑起两国战端的罪人，百口莫辩。”
凌正雄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凌晚说的，句句在理。
“那……依你之见？”
“我的意见是，先断其爪牙，收其权柄，将其彻底架空，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活的囚犯。”
凌晚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本黑色的账册。
“这份账本，就是我们废黜她掌家之权，最好的利器。”
“至于这些密信……”
她又点了点那几封信。
“则是我们握在手里，最致命的王牌。”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它们，呈到陛下的面前。”
“到那时，我们凌家，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而且是，揭发谋逆，护国有功！”
凌晚的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无比。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凌正雄听着她的分析，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地，重新燃起了光芒。
那是一种，看到了希望和未来的光芒。
“好……好！”
他重重地，一拍扶手！
“就按你说的办！”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书房的大门。
“来人！”
他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传遍了整个院落。
很快，府里所有的管事，嬷嬷，全都战战兢兢地，聚集在了书房的院子里。
吴氏，也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半拖半拽地，带了过来。
此刻的她，早己没了宰相夫人的半分仪态，披头散发，神情呆滞，如同一个疯妇。
凌正雄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所有的人。
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冷厉。
“从今天起！”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吴氏，德不配位，秽乱家宅，教女无方，贪墨府库！”
“我以凌家家主的身份宣布，即刻起，废黜其主母之位，收回其掌家之权！”
他将那本黑色的账册，狠狠地，扔在了吴氏的面前！
“所有罪证，在此为凭！”
“即日起，将其软禁于‘静思院’，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不得出入，违令者，杖毙！”
吴氏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呆滞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便被两个婆子，用破布堵住了嘴，首接拖了下去。
处理完吴氏，凌正-雄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那些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的管事们。
“至于这宰相府的内务大权……”
他顿了顿，转过身，对着站在他身侧的凌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从今往后，便由我的嫡长女，凌晚，全权掌管！”
“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她的命令，就是我凌正雄的命令！”
“谁敢阳奉阴违，不遵号令，下场，便和吴氏一样！”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底下，响起了一片参差不齐，却充满了恐惧和敬畏的回答声。
凌晚缓缓地，走上前一步，站在了凌正-雄的身边。
她看着底下，那些匍匐在地，向她俯首称臣的人。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这一天，她终于，将这座曾经带给她无尽痛苦和屈辱的府邸，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初露锋芒，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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