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气氛肃杀。
皇帝楚雄高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不怒自威。
殿下两侧，文武百官垂首肃立，噤若寒蝉。
大殿中央，跪着三个人。
被连夜收押，此刻钗环散乱，狼狈不堪的吴氏。
一身素白孝服，面容憔悴，身形单薄的凌晚。
还有被皇帝特旨传来对质的太子楚天佑。
大理寺卿赵铎率先出列，躬身禀报。
“启禀陛下，靖国公凌正雄中毒一案，经连夜审问，嫌犯吴氏拒不认罪。”
“吴氏反咬一口，称是其女凌晚心怀怨恨，意图弑父，并栽赃于她。”
“臣不敢擅断，特将人犯带上金殿，请陛下圣裁。”
赵铎话音刚落，太子楚天佑立刻踏前一步，满脸悲愤地开口。
“父皇，此事定是凌晚这毒妇所为！”
他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响，充满了控诉的意味。
“靖国公乃国之栋梁，对父皇忠心耿耿，怎会无故遭此大难！”
“凌晚此女，心肠歹毒，先是克死世子，如今又对亲生父亲下此毒手，简首是丧心病狂！”
皇后王氏的兄长，国舅王忠也立刻出列附和。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凌晚因婚事对国公爷心生怨怼，早己不是秘闻。”
“如今世子暴毙，她自觉前途无望，便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国公爷身上，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时间，太子一党的官员纷纷出列，言辞凿凿，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凌晚的身上。
吴氏跪在地上，听到有人为自己撑腰，立刻哭天抢地起来。
“陛下，您要为臣妇做主啊！”
她朝着龙椅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臣妇冤枉啊！”
“是凌晚，是她恨我们所有人，是她拿了毒药要去害国公爷！”
“臣妇百般劝阻，她非但不听，反而将毒药塞给臣妇，以此来陷害臣妇啊！”
“陛下明察，臣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谋害当朝国公，这分明是她血口喷人！”
她哭得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帝的目光冷漠地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凌晚身上。
“凌氏，他们所言，你可认罪？”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凌晚的身上。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
“回禀陛下，我不认罪。”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让殿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为之一静。
她从地上慢慢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
“他们说我弑父，可有证据？”
太子冷笑一声。
“证据？大理寺卿从你房中搜出的毒药包，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吴氏也立刻尖声叫道：“没错！那包‘断魂散’就是她给我的，上面定然还有她的指印！”
凌晚的目光转向吴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于无的弧度。
“母亲说的是这个吗？”
她说着，竟从自己的袖中，也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纸包。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氏的哭声戛然而生，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太子也是一脸的错愕。
怎么会有两个毒药包？
凌晚手持纸包，对着龙椅的方向高高举起。
“陛下，我手中的这个纸包，才是我那好继母，前日深夜亲手交予我的。”
“她说，这是剧毒‘断魂散’。”
“她说，只要我用此物毒杀父亲，太子殿下便可保我后半生荣华富贵。”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太子楚天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一派胡言！”
他厉声喝道。
“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敢攀诬本宫！”
凌晚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
“陛下若是不信，可召太医院的御医当场检验。”
“检验我手中这包所谓的‘断魂散’，究竟是何物。”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动，对着身旁的大太监李德全使了个眼色。
“传太医。”
很快，太医院的张院判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李德全走下御阶，从凌晚手中接过那个纸包，呈送到了张院判面前。
张院判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包。
他用一根银针轻轻挑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随后，他又将粉末置于一个盛有清水的白瓷碗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
然而，预想中毒物反应并未出现。
那粉末遇水即溶，清水依旧清澈。
张院判又滴入几滴试剂，清水依然没有任何颜色变化。
他抬起头，对着龙椅的方向躬身回禀。
“启禀陛下，此物并非‘断魂散’，也非任何毒物。”
“依老臣之见，这只是寻常花卉研磨而成的花粉，对人体并无任何伤害。”
结果一出，整个金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吴氏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晚，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子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凌晚清冷的声音在这时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陛下，正如御医所言，这并非毒药。”
“因为早在继母将此物交给我时，我便己洞悉了她的险恶用心。”
“我深知此乃栽赃陷害之毒计，便趁她不备，早己将里面的剧毒‘断魂散’，换成了无害的茉莉花粉。”
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吴氏。
“我本想留着此物，作为她意图谋害我父的铁证。”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肠竟是如此歹毒！”
“她见我迟迟不肯动手，竟是另寻他法对我父亲下了毒，然后反将一军，与太子殿下里应外合，在这金銮殿上，演出一场贼喊捉贼的好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控诉。
“陛下！此事己非我凌家家事！”
“继母吴氏，勾结东宫太子，意图谋害当朝一品国公，扰乱朝纲，动摇国本！”
“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恳请陛下为我父亲做主，为我靖国公府做主，为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做主！”
说完，她重重地跪倒在地，对着龙椅的方向，磕下了一个响亮的头。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局势，在这一刻，瞬间逆转。
原本的被告，变成了原告。
一场简单的弑父案，瞬间升级成了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凌晚的身上，转移到了脸色惨白的吴氏和汗如雨下的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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