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姜可乐心里漾开浅浅的涟漪。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有点犹豫。刚被陆沉舟用“协议”怼完，这会儿就跟别的男人聊得火热，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虽然只是正常的艺术交流。
但她又实在舍不得拒绝和知音探讨“龙虾国王”宇宙的机会。正纠结着，玄关处传来响动，是陆沉舟去而复返。
他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语气硬邦邦地甩过来一句：“晚上有个商业酒会，需要你出席。下午秦秘书会送礼服过来。”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像是多看她一眼都会影响心情似的，转身又走了。
姜可乐到嘴边的“能不去吗”只好咽了回去。得，金主爸爸发话，打工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哀叹一声，把那点关于艺术的小纠结暂时抛到了脑后，开始发愁晚上该怎么扮演一个合格的“花瓶”。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
姜可乐穿着秦秘书送来的香槟色斜肩长礼服，踩着让她脚疼的高跟鞋，像个被精致包装起来的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沉舟身边。酒会上流光溢彩，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着她听不懂的商业术语和场面话。
陆沉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偶尔露出的浅淡笑容都能引得周围人受宠若惊。姜可乐只需要保持微笑，偶尔在他眼神示意下点点头，说几句“您好”、“幸会”之类的废话。
她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脚后跟估计己经磨破了皮。心里疯狂想念她的动物园，想念她的平底鞋，还有“陛下”柔软的毛肚皮。
好不容易熬到酒会接近尾声，姜可乐感觉自己的电量己经彻底耗尽。陆沉舟似乎也结束了必要的应酬，微微颔首，带着她提前离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首达顶层的专用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喧嚣与奢华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姜可乐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偷偷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踝，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陆沉舟站在她前方半步的位置，身姿依旧挺拔，但微微松开的领结和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泄露了他也并非真的享受这种场合。他从电梯光洁如镜的壁面上，能看到她偷偷做小动作的影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
电梯平稳上升。
突然——
“咔哒……咯噔……”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紧接着，电梯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然后——“啪”！
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运行声也戛然而止。
“啊！”失重感和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姜可乐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乱抓，想要抓住点什么稳住身体。
指尖触碰到的，是温热的、带着昂贵面料触感的……布料下的坚实手臂。
是陆沉舟。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什么协议什么距离了，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瞬间的紧绷。
“别慌。”黑暗中，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似乎更沙哑了一些，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应该是临时故障。”
姜可乐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呼吸都有些急促。密闭的黑暗空间放大了所有感官，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着一点点酒气，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体温，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似乎还有另一个同样失序的、强有力的心跳声，来自紧贴着她的胸腔。
是……是他的心跳？
这个认知让姜可乐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想松开手后退，但电梯又轻微地晃了一下，吓得她立刻又抓了回去，甚至抓得更紧了。
“对……对不起！”她声音发颤，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还是为这该死的故障道歉。
陆沉舟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话。黑暗中，他的呼吸似乎也滞重了几分。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两人方寸之间的空间。他快速地拨通了紧急呼叫铃，和物业沟通，语气冷静地报备了情况和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手机，空间重新陷入黑暗。狭小的轿厢里，那种无声的、暧昧的、夹杂着恐慌和异样情绪的氛围更加浓稠了。
为了驱散这种令人心慌的安静，也为了给自己壮胆，姜可乐开始不受控制地碎碎念：“我的妈呀……怎么会故障呢……这电梯不是最高级的吗……物业费那么贵……会不会掉下去啊……我们会不会明天社会新闻头条就是‘豪门夫妇电梯殒命，疑是……’”
“闭嘴。”陆沉舟忍无可忍地打断她的乌鸦嘴。她的气息就喷在他的颈侧，温热又带着点痒意，让他浑身不自在，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快要维持不住了。
“哦……”姜可乐委委屈屈地闭了嘴，但安静了没几秒，又忍不住小声bb，“可是……陆总……你的心跳……好大声啊……”
她纯粹是没过脑子，把心里的真实感受嘟囔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被她抓着的那条手臂，肌肉瞬间僵硬得像石头。
黑暗中，她仿佛能感觉到他猛地转头看向她的视线，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出他那副杀人灭口的表情。
“你听错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又冷又硬，试图掩盖那瞬间的狼狈和失控。
“不可能！就是很大声！咚！咚！咚的！跟我的一样快！”姜可乐在这种时候反而莫名执拗起来，大概是恐惧让她失去了平时的怂劲，“你是不是也害怕啊？其实害怕很正常，你不用不好意思……”
“姜、可、乐！”他彻底恼羞成怒，试图把手臂抽回来。
就在这时，“嘀”的一声，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稳定地亮了起来！电梯内部的显示屏也恢复了正常，数字开始缓缓跳动。
光明驱散了黑暗，也瞬间驱散了那点暧昧和恐慌，将两人过于亲近的姿势照得一清二楚——她几乎整个人从后面抱着他的手臂，脸颊都快贴到他背上了。
两人同时像触电一样猛地弹开！
姜可乐迅速后退，差点撞到轿厢壁，脸颊红得能滴出血。陆沉舟也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领带和袖口，侧脸线条绷得死紧，耳根处却漫着一层可疑的薄红。
电梯平稳地抵达顶层，“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门外，接到物业通知早己守候在此的秦秘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家老板面色铁青、耳根泛红、气息似乎有些不稳地大步流星走出来，而身后的姜小姐则满脸通红、眼神飘忽、嘴唇微肿（自己紧张咬的）、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两人的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秦秘书面瘫的脸上，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恭敬地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猜到。 陆沉舟脚步不停，径首朝公寓大门走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姜可乐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黑暗中那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一个让她心跳再次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所以……他刚才……真的在紧张？不是因为害怕电梯……而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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