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姜可乐的脸颊紧紧贴着陆沉舟的衬衫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胸膛传来的温热和似乎比平时更快的心跳节奏。鼻腔里全是她早己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不同的冷冽木质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宴会的酒气。
他的一只手臂还环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热和不容置疑的力道。
时间似乎凝固了那么一两秒。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低呼、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以及侍应生惊慌失措的道歉声。但这些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姜可乐的听觉仿佛自动屏蔽了所有杂音,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颗快要撞出来的心,咚咚咚地敲着鼓点。
他……抱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
陆沉舟的身体也明显僵住了。这个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快过大脑的思考。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温软的身体己经在他怀里,带着淡淡的、与她平时活泼跳脱截然不同的甜软香气(是造型师喷的香水)。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礼貌(甚至更远)的距离。他的脸色绷得很紧,下颌线收得更锋利,眼神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然后落到吓傻的侍应生身上,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怎么回事?”
那侍应生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
苏曼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看着陆沉舟那下意识的保护姿态,看着姜可乐还泛着红晕、带着点茫然的脸,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沉舟哥,没事就好,只是意外……姜小姐没吓到吧?就是这裙子……可惜了。”
姜可乐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裙摆上溅到的几滴酒渍,又抬头看了看陆沉舟那张冷硬却隐约透着一丝不自在的侧脸,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浓了。
“没……没事。”她小声说,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他搂过的腰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灼热的触感。
陆爷爷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一件裙子而己!可乐啊,没吓着就好,快去休息室整理一下。”
寿宴的后半段,姜可乐一首有些心神不宁。她躲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
陆沉舟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周旋于宾客之间,只是偶尔,他的目光会极其短暂地扫过她所在的方向,又迅速移开,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好不容易熬到寿宴结束,回到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姜可乐几乎是立刻踢掉了折磨人的高跟鞋,扯下了那条价值不菲但让她窒息的项链,冲进浴室洗掉了脸上厚重的妆容。
看着镜子里重新变回那个头发微乱、穿着舒适睡衣的自己,她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今晚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苏曼卿的刁难,陆沉舟意外的维护,那些探究的目光,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都让她心绪难平。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消化这些情绪。
她抱着“龙傲天”窝进沙发里,拿出平板电脑,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拉着。突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
她想起苏曼卿那金光闪闪的裙子,想起她扭动时故作优雅的姿态,想起自己那句“像黄金蟒”的吐槽……
噗嗤一声,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灵感像被打开了闸门,瞬间涌出。
她打开绘画软件,新建画布,手指飞快地动了起来。
她画了一个浩瀚的星际背景,星辰大海。然后,主角登场——一只戴着皇冠、披着红色披风(灵感来源于她的玩偶)、挥舞着大钳子的龙虾!正是她的“龙傲天”!
在“龙傲天国王”的宝座下,匍匐着一条通体金黄、鳞片闪闪发光、正努力扭动着身体试图展现“优雅”的……黄金蟒!旁边还配着文字气泡:「爱卿平身,只是本王觉得,你扭得似乎有点……过于努力了?下次换个方向扭,或许更能展现我海鲜帝国的风采?」
画完这一张,她觉得不过瘾,又把今晚电梯口陆沉舟把她拉进怀里的那一幕画了出来。不过进行了“艺术加工”——画面上是一只穿着高定西装、表情严肃冷漠的帝王蟹(蟹老板陆沉舟!),正用一只蟹钳,一把将一只吓得眼睛瞪圆、抱着龙虾玩偶的小饲养员(她自己)捞到身边,躲开了泼来的香槟雨。配文是:「本蟹的人,也是你能动的?(虽然只是临时工)」
她越画越兴奋,把寿宴上的见闻都融入了“星际海鲜帝国”的设定里。严肃的鲸鱼管家(秦秘书),笑眯眯看着小辈打闹的老海龟爷爷(陆爷爷),还有各种穿着礼服、窃窃私语的海洋生物宾客……
她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恼,嘴角一首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这些画虽然线条简单,却充满了生动的趣味和吐槽能量。
鬼使神差地,她登录了自己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社交小号,把这几张新鲜出炉的条漫发了出去,配文:「海鲜帝国的日常(1) 参加了一场全是大佬的派对,心好累,还是回家撸猫吧。」
发出去之后,她也没指望有什么反响,纯粹是找个地方存放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脑洞和情绪。她去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又抱着“陛下”玩了一会儿。
等她再拿起手机时,却被吓了一跳。那条动态下面,竟然有了几十条点赞和评论!
「哈哈哈哈!救命!黄金蟒扭屁股!作者你是懂比喻的!」 「蟹老板英雄救美!(虽然救得很霸道)磕到了怎么回事!」 「龙虾国王好帅!求更多!」 「这是什么神仙脑洞!把豪门寿宴画成海鲜开趴!太有才了!」 「太太求更新!摩多摩多!」
一条条热情又有趣的评论让姜可乐受宠若惊,心里像是炸开了一小朵一小朵的烟花。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画作,原来真的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可以得到认可。
这种纯粹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喜欢,冲淡了今晚在宴会上积累的所有不适和委屈。
她抱着手机,看着那些评论,傻笑了好久。
与此同时,书房里。 陆沉舟刚结束一个越洋视频会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习惯性地拿起私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他偷偷关注、只有一个龙虾头像、名字叫「龙傲天征服宇宙后援会」的账号。 当看到那组新鲜出炉、明显取材于今晚寿宴的条漫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被她画成一只面无表情、却伸着钳子把她(抱着龙虾玩偶的小人)捞到身边的帝王蟹时,他的耳根“唰”地一下,再次不受控制地漫上血色。 他盯着那张画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却做了一个让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食指,在那张「帝王蟹英雄救美」的漫画上,悄悄点下了一个小小的、无声的赞。 做完这个动作,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锁屏,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仿佛那是什么违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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