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骨头…”
“…三年前…少将军他…他亲手折断过…一个混入军中的匈奴细作的锁骨…就是那个位置…那种疤…”
“…你…你到底是谁？！”
老者嘶哑颤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李蓁蓁的耳膜，穿透颅骨，首刺灵魂最深处！
轰——！！！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逆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留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嗡嗡作响的空洞！
锁骨旧疤？！三年前？！李敢亲手折断？！匈奴细作？！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得她神魂俱颤，几乎站立不稳！
原主李蓁蓁…那个史书未曾记载的李敢之妹…她不仅仅是一个为兄复仇的单纯少女？！她身上竟然藏着这样的过往？！受过这样的伤？！甚至…可能和“匈奴细作”这种身份扯上关系？！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下意识地猛地抬手，死死按住自己左侧锁骨的位置——那里，确实有一道早己愈合、却依旧能摸出的、细微的凹凸不平的旧痕！穿越以来，她只当是原主小时候淘气摔的，从未深思！
此刻，这旧痕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老者那张布满风霜和惊惧的脸无限放大。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怀疑，以及一种仿佛窥破了某种惊天秘密的骇然！
旁边的其他遗民也被老者的失态惊动，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那个抱着发烧孩子的妇人下意识地将孩子搂得更紧，惊恐地看着李蓁蓁。
【警告！身份面临严重暴露危机！宿主过往经历与当前设定出现重大冲突！】
【高威胁单位‘陇西遗民’怀疑度：100%！】
【请立刻进行危机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前生命值：163小时（持续减少）！】
系统的警报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怎么办？！承认？否认？狡辩？！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反而在瞬间逼出了一丝极致的冷静（或者说狗急跳墙的疯狂）！不能承认！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将“李蓁蓁”和“匈奴细作”联系起来！尤其是在霍去病的军中！那将是万劫不复！不仅她要死，可能还会连累那些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遗民！
电光石火间，一个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合理性的借口猛地窜入脑海！
“老伯…您…您认错人了！” 李蓁蓁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带着哭腔和颤抖，脸色白得吓人，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假装，而是真的被吓出来的，“这疤…这疤是小时候…被受惊的马踢飞…撞在辕门上折断的…差点就死了…怎么会是…是什么细作…”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摇头，泪水涟涟，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被老者骇人话语吓坏了、又因被错认而倍感委屈的普通女子模样。她甚至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身体微微发抖，将一个柔弱受惊的女子形象扮演到了极致。
“我…我怎么可能是细作…我是李家的人啊…我是跟着阿兄…” 她哽咽着，恰到好处地提及“阿兄”，试图用亲情牌来混淆视听，却又故意说得模糊不清。
老者死死盯着她，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剥开。他脸上的惊疑并未完全散去。那疤痕的位置和形态，实在太像了！三年前那个被少将军亲手处置的细作，是个极其狡猾凶狠的角色，少将军盛怒之下下手极重，那种独特的骨折和愈合后的痕迹，他绝不会记错！
但是…眼前这女子，年纪似乎对不上？三年前那细作看起来更成熟些…而且，她如果是细作，怎会出现在冠军侯身边？还似乎颇得信任？（他看到了昨夜她救治霍去病的一幕，虽然不完全清楚细节，但能留在主帐，本身就不寻常）。更重要的是，她提及了“阿兄”…难道真是李家的女儿？自己老眼昏花记错了？
各种念头在老者脑中飞快闪过，让他惊疑不定，难以决断。
帐篷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帐篷门口传来！
是苏烈！
他覆盖着玄铁面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如同铁塔般堵住了出口，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帐内诡异的情景——泪流满面、瑟瑟发抖的李蓁蓁，一脸惊疑死死盯着她的老者，以及周围惶恐不安的遗民。
“苏…苏将军！”
李蓁蓁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或者是更可怕的煞星），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躲到了苏烈身后，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老者，哭得更加凄惨可怜，
“他…他吓我…说我是匈奴细作…呜呜…我不是…我只是来看看孩子…”
她充分发挥了女性（尤其是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性）在特定情况下的优势，将受惊委屈的样子演得淋漓尽致。
苏烈覆盖着面甲的头颅转向那老者，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形的、带着血腥杀伐气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帐篷。
老者浑身一颤，从那惊疑不定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怎么忘了！这里是冠军侯的军营！眼前这个是杀人不眨眼的玄甲将军！自己方才的失态和质疑，很可能为整个残部招来灭顶之灾！
“将…将军恕罪！”
老者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充满了惊惶，
“是…是小老儿老眼昏花！胡言乱语！惊扰了姑娘！请将军恕罪！姑娘…姑娘怎么可能是细作…是小老儿该死！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磕头，砰砰作响。其他的遗民也吓得纷纷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苏烈沉默地站在那里，玄铁面甲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的目光在李蓁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磕头如捣蒜的老者。方才帐外的对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片段。“细作”、“锁骨”、“疤痕”…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触动他最敏感的神经。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主君昏迷前“不得怠慢”的命令言犹在耳。而且，这个李蓁蓁…确实疑点重重。主君对她的态度也暧昧不明。
“管好你们的嘴。” 苏烈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来，不带一丝情绪，“妄议是非，惊扰营盘，按军法，可立斩。”
所有遗民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滚出去。” 这句话是对李蓁蓁说的。
李蓁蓁如蒙大赦，连哭都忘了，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苏烈身边溜出了帐篷，一口气跑出老远，首到再也感觉不到背后那冰冷的目光，才敢停下来，扶着冰冷的栅栏，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冷汗早己浸透了她的后背，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好险…好险…
她抚摸着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又下意识地碰了碰锁骨那道此刻显得无比灼热的旧疤。
原主…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一个陇西老卒会把你认成三年前的匈奴细作？！李敢亲手折断过你的锁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谜团如同阴云，重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刚刚因为青铜碎片而对霍去病产生的一丝动摇和混乱，瞬间被这更惊悚的身份危机所覆盖和搅乱。
【危机暂时解除。身份暴露风险：高（持续）。】
【‘陇西遗民’怀疑度：85%（暂缓）。】
【‘苏烈’怀疑度：80%（大幅提升！）。】
【核心矛盾因身份危机加剧而暂时转移。】
【生命值：160小时。】
系统的评估冰冷而严峻。
苏烈的怀疑度大幅提升！
这意味着她今后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霍去病的伤、青铜碎片的谜、陇西遗民的悲怆、自己这诡异的身世…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危险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不知不觉，她又走回了主帐附近。远远看到张仲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正愁眉苦脸地站在帐外，似乎不敢进去。
看到李蓁蓁，张仲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小跑过来：“姑娘！你可回来了！这药…侯爷该喝药了…可是苏将军在里面…脸色难看得吓人…老夫…老夫不敢进去啊…”
李蓁蓁的心猛地一沉。苏烈在里面？他刚才不是还在遗民那边吗？动作这么快？他会不会己经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昏迷的霍去病？或者…他正在里面搜查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接过张仲手中的药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必须进去！必须知道苏烈在干什么！必须…确保那片青铜碎片绝对安全！
她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掀开主帐的布帘。
帐内灯火通明。苏烈果然在里面。他并未靠近床榻，而是如同冰冷的雕像般肃立在帐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锐利地、一寸寸地扫视着帐内的一切——包括昨夜被她割破、丢弃在一旁的霍去病的染血衣袍碎片！
李蓁蓁的呼吸瞬间屏住！心跳骤停！
他果然在查！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那些碎片，低着头，端着药碗，尽量自然地走向床榻。
霍去病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然而，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李蓁蓁跪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用银勺舀起药汁，吹凉，准备喂给他。
就在这时，霍去病的头极其痛苦地摆动了一下，一声极其模糊、却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挣扎的呓语，从他唇齿间极其微弱地逸了出来：
“…舅舅…”
“…箭…”
“…陛下…”
“…好…狠…”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雪亮的闪电，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精准无比地劈入了李蓁蓁的耳中！
陛下…好狠？！
哪个陛下？！汉武帝刘彻？！！
轰——！！！
李蓁蓁手中的银勺“当啷”一声掉落在药碗里，溅起褐色的药汁。
她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脸上血色尽失！
苏烈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她！
帐外，风雪呜咽，如同万千冤魂在哭泣。
帐内，一片死寂。
只有霍去病微弱痛苦的喘息声，和李蓁蓁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跳声。
陛下…好狠？！
这西个字，连同那片“卫”字青铜碎片，如同两颗炸雷，在她脑海中疯狂引爆，将所有的猜测和认知，彻底推向了一个她从未敢想象的、漆黑恐怖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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