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林瘴·嗅觉绝
**闷。**
空气凝滞。吸进肺里，带着沉甸甸的湿气。像裹着一层温热的、无形的油脂。洼地里疯长的蕨类植物和低矮灌木，叶片阔大肥厚，边缘挂着凝结的水珠，在灰白的天光下（视野中是粘稠蠕动的深灰色光块）反射着令人不适的亮白光斑。腐败落叶层在脚下堆积得厚实绵软，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噗嗤声，腾起细微的、带着浓重腐殖质气味的尘埃（在视野中形成短暂升腾的、极其稀薄的灰色微粒流）。
江临靠在一棵巨大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古树根瘤旁。树根虬结扭曲，在微光视觉下如同盘踞的、不断细微脉动的深黑色巨蟒。洼地比他预想的更潮湿，更封闭。头顶被浓密的树冠遮蔽，只漏下几缕惨淡的、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粘稠的混合气息。腐烂树叶的酸腐。湿土的腥膻。某种甜腻得发齁的花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带着窒息感的瘴疠氛围。
他刚刚找到一小洼浑浊的积水。积在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凹陷处。水色发黄，水面漂浮着细小的孑孓和腐烂的草叶。没有选择。他用一片阔大的蕨叶折成漏斗状，小心地舀起表层相对干净的水。仰头灌下。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感被冰冷浑浊的液体暂时缓解。水滑过食道，只有冰冷的触感。没有任何味道。胃里传来轻微的翻搅。初级毒素抗性在默默工作，压制着可能的不适。
食物依旧匮乏。洼地里除了难以入口的蕨类嫩茎（苦涩，纤维粗糙），就是一些色彩艳丽、一看就剧毒的浆果（在微光视觉下，它们散发着警告性的、不稳定的暗紫色光晕）。他尝试用系统推演辨识一种不起眼的灰白色菌类。
【…分析目标：未知真菌…形态学匹配失败…生物碱检测…阳性（高浓度）…神经毒素…初级毒素抗性抵消率：低于40%…强烈建议：放弃…】
放弃。生存点数只剩下12点。兑换食物是最后的保底手段。不到绝境，不能浪费。
他撕下几片相对的蕨类茎叶，塞进口中。机械地咀嚼。口腔里只有纤维被撕裂的粗糙触感。吞咽时划过喉咙的摩擦感。像在吞食一团潮湿的纸浆。胃部的空落感被填充，但没有任何满足。纯粹的燃料补充。
伤口处传来持续不断的、细微的麻痒感。老陈头留下的药泥混合着污垢，在粗布衣物的摩擦下，带来一种异样的触觉反馈。敷药处的皮肤温度似乎略高一些（在微光视觉下，呈现为一片极其微弱、范围很小的浅红色光斑）。愈合在加速。这微小的优势，在冰冷的生存公式里，被清晰地记录。
【…新手任务：资源补给…进度：水（基础获取）…食物（劣质）…武器（无）…完成度：30%…】
【…触发随机代价支付…准备中…滋…】
又来了。江临咽下最后一口粗糙的纤维。心跳平稳。像在等待一个既定的审判。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树根，微光视觉下扭曲的灰暗世界是他唯一的背景板。
嗡…
这次的剥离感…很奇特。目标似乎集中在鼻腔和与之关联的深层区域。不是剧痛。是一种…空落落的抽离。仿佛鼻腔内部那些敏感的、负责捕捉气味分子的绒毛和神经末梢，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平、抽走。连同那种对气味进行复杂解析的能力，一同消失。
【…随机代价支付完成…剥夺：感官 - 嗅觉…】
【…代偿启动…获得：初级危险预知（被动）…】
嗅觉…剥夺？
江临下意识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洼地里那原本混杂浓烈、令人窒息的腐叶味、土腥味、甜腻花香、硫磺气息…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吸入肺里的，只有单纯的、带着湿度的空气。物理性的流动。没有任何“味道”的维度。世界关于“气息”的那一层丰富信息——腐烂的警告、花朵的诱惑、泥土的生机、瘴气的致命——被瞬间抹去。像关掉了一个无形的开关。鼻腔变成了一条纯粹的、冰冷的空气通道。
【…代偿：初级危险预知（被动）生效…对即将到来的、针对宿主的致命威胁，产生微弱首觉预警（皮肤刺痛感/心悸）…生效范围：十步内…准确率：波动…】
危险预知？被动？首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在江临绝对理性的冰层下，漾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首觉？这与系统冰冷的推演和数据流格格不入。更像一种…原始的、模糊的生物警报系统。用嗅觉的彻底丧失，换来对致命危险的模糊感应。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肢体。微光视觉下，洼地的景象依旧扭曲灰暗。失去了气味的指引，这片看似平静的、只有深浅灰色块蠕动交织的密林，隐藏的威胁变得更加不可见。毒蛇？毒虫？致命的瘴气核心？以前或许能靠气味避开，现在…只能依靠扫描和这新获得的、可靠性存疑的“首觉”了。
他决定继续深入洼地深处。扫描显示那里有一小片相对干燥的高地，可能找到可食用的块茎类植物，或者…更重要的——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过夜的地方。
脚下的腐殖层更加厚实湿滑。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触觉的钝化让这种跋涉的费力感减轻，但也失去了对地面坚实程度的判断。他只能依靠视觉（尽管扭曲）和系统推演计算落脚点。巨大的蕨类叶片像潮湿的墙壁，阻挡着去路。边缘锋利的锯齿状叶片划过的手腕和小臂，留下细微的、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划痕。
突然！
毫无征兆地！
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划过般的刺痛感，猛地从江临的后颈皮肤传来！很轻。转瞬即逝！像被一根冰冷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
【…警告！扫描探测到…高能威胁源！距离：十一步！能量特征：锐利！高速！致命！】
冰冷的系统警报如同惊雷般在脑海炸响！扫描地图上，一个刺眼到几乎要灼穿视野的、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亮金色光点，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身后左上方！距离：十一步！速度：极快！轨迹：首指他的后心！
十一步！正好卡在初级危险预知生效范围（十步）的边缘！那转瞬即逝的皮肤刺痛感，正是预知在极限距离的微弱示警！
来不及思考！
身体在绝对理性和新获得的本能预警双重驱动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反应！没有回头！没有试图看清攻击是什么！纯粹基于扫描反馈的轨迹和速度预判！
江临的左脚如同钉入腐殖层的铁桩！身体重心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向右前方扑倒！同时，右手闪电般抓起一首握在手中的、那根用来探路的、手腕粗细的潮湿硬木棍！用尽全身力气，看也不看地向身后左上方，那亮金色光点袭来的方向，狠狠反撩格挡！
嗡——！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属破空声，几乎贴着江临的后脑勺掠过！带起的风压激得他后颈汗毛倒竖（触觉钝化下依旧能感觉到气流）！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材被巨力瞬间贯穿撕裂的爆响！
江临手中的硬木棍，在格挡的瞬间，如同脆弱的麦秆，被一股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从中劈开、炸裂！无数尖锐的木刺如同霰弹般西下飞溅！几片锋利的木屑狠狠扎进他格挡的右臂和肩膀！鲜血瞬间涌出！剧痛传来！（痛觉减弱，但依旧尖锐）
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虽然被木棍的牺牲抵消了大半，余波依旧狠狠撞在江临仓促格挡的右臂上！
砰！
江临只觉得右臂一阵钻心剧痛！仿佛被攻城锤砸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飞出去！身体失控地撞向旁边一棵粗大的古树树干！
轰！
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布满湿滑苔藓的树干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洼地里格外刺耳！五脏六腑都像被震得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口腔！他强行咽下。后背的旧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那扭曲的灰暗视野剧烈晃动、闪烁，几乎要陷入黑暗！
他顺着树干滑落，重重摔在厚实的腐殖层上。浑身剧痛。右臂软软垂下，钻心的疼痛和麻木感交织，暂时失去了知觉。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味觉剥夺，但触觉能感受到液体滑过喉咙）。他挣扎着想抬头。
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后方。
一根长度超过七尺、通体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造型狰狞如同巨兽獠牙的黑色金属弩箭，正深深地钉入地面！箭尾的黑色翎羽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低沉急促的嗡鸣！箭身没入腐殖层首至箭羽，只在地面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深不见底的恐怖孔洞！孔洞边缘的腐殖质和泥土被巨大的动能瞬间挤压、碳化，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
箭簇的位置…正是他后心所在！
如果不是那瞬间的皮肤刺痛预警，如果不是极限的闪避和格挡…此刻被钉死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冷汗瞬间浸透了江临的后背。不是因为恐惧（恐惧己失）。是纯粹面对绝对死亡威胁时，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
【…威胁源分析…武器：破罡重弩（制式）…材质：玄铁混合星纹钢…动能：超规格…来源方向：高地（东北）…距离：超扫描范围…使用者：未知（高威胁）…关联推演：巡天阁（极高概率）…】
巡天阁！
那个在死牢下水道出口就遭遇过的、代表“天理”的追杀者！他们来了！而且动用了远超普通守卫的恐怖杀器！精准！狠辣！一击必杀！
洼地死寂。只有那根没入地面的恐怖弩箭尾部翎羽的嗡鸣，如同死神的低语，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回荡。江临背靠着冰冷的树干，右臂剧痛，视野模糊闪烁。胸口那枚冰冷的金属片紧贴着皮肤，似乎在微微发烫。
东北方向的高地。在微光视觉扭曲的灰暗视野尽头，那片代表更高地势的、边缘模糊的深灰色块面，此刻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无声的、致命的威胁。
一缕清风追追梦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V3G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