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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毫无尊严

小说: 看不起,爱不起   作者:哀鸿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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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走后的第五天,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山谷恢复了表面的宁静,鸟儿重新在枝头鸣叫,溪水潺潺流淌,仿佛那些长枪短炮从未闯入过。可空气里,仍飘着某种看不见的尘埃 —— 是镜头的残影,是 “受害者” 标签燃烧后的余烬,是她那句 “我也爱过” 在风中发酵出的羞耻,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她开始整理行李。不是为了真的走,而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走,证明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她把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诗集放进包,把精心制作的 “小满” 标本小心翼翼地收好,把那件黑色披肩摊开,叠了又叠,抚平每一道褶皱,最终,还是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像是在藏匿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想告诉自己:“看,我能走。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我只是……不想走,这是我自主的决定。”

可当她拉上拉链,行李箱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她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 ——她动不了了。

不是门锁卡住了,不是系统出了故障,更不是高野在阻拦。是她的脚,像生了根,牢牢地钉在地板上,沉重得抬不起来。她试了三次,每一次,手刚握住冰冷的门把,心就猛地一沉,像要坠入无底深渊,让她瞬间喘不过气。

她终于明白 ——她不是 “选择不走”。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假的。她是 —— 真的走不了。身体比理智更诚实,早己向现实缴械投降。

“又在跟自己较劲?” 高野不知何时站在了客厅,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没回头,手依旧搭在门把上,指尖泛白:“不关你的事。”

“门没锁。” 他把咖啡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你若想走,随时能推开。”

“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可我偏要自己愿意走的时候再走。”

“现在不愿意?”

她猛地转过身,眼眶泛红:“是走不了!你满意了?看到我困在这里,走不出这扇门,你是不是觉得赢了?”

高野的脸色沉了沉,却没动怒:“我从没觉得这是场比赛。”

“可我觉得!” 她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发泄积压己久的情绪,“我每天都在跟自己比赛,看能不能迈出这一步,可我就是做不到!”

他沉默片刻,弯腰拿起那杯咖啡递过去:“先喝点东西,手都凉了。”

她没接,任由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走不了?所以才那么放心地说‘我不拦你’?”

“我希望你走。” 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真诚,“如果你能走得安心。”

“安心?”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我早就不知道‘安心’两个字怎么写了。”

那天下午,她走进浴室,锁上门。

她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一年不见阳光,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肋骨清晰可见,像一排排细密的琴键,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哀鸣。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旧伤 —— 是刚来时激烈挣扎,不小心撞上桌角留下的。她曾以为这些伤是 “抵抗的勋章”,是她 “未被驯服” 的证明,是她在这场无望的对峙中仅存的战利品。

可现在,看着镜中瘦弱而苍白的自己,她忽然觉得 ——可笑。

她抵抗过,对着高野破口大骂,把他送来的饭菜打翻在地;她绝食过,饿得头晕眼花也不肯吃一口他递来的食物;她写过诗,把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倾注在字里行间;她点过火,想烧掉那件象征着束缚的婚纱;甚至在他放下所有骄傲跪下时,她心里有过一丝怜悯。她以为自己在战斗,在坚守阵地,在保持最后的尊严。可结果呢?她还在这里。一年,两年,或许更久。而他,用沉默,用等待,用那句轻飘飘的 “我陪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地板上。不是哭,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清醒,像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看清了自己的狼狈。

“芝语,”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真以为你是自由的?”

“你以为‘不走’是选择?是你的主权?”

“不。” 她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像梦呓,“是投降。向自己的软弱投降,向这该死的习惯投降。”

“你早就不信你能走了。从你开始依赖他的体温,从你舍不得他孤独,从你把那件披肩藏进箱子底层开始,你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你只是……给自己编了个故事,一个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可悲的故事。”

“你说‘我在等他改变’,可你心里清楚,他改不改,你都未必能走。”

“你说‘我在考验他’,可考验来考验去,困住的只有你自己。”

“你说‘我选择不走’,说得那么理首气壮,仿佛掌握了所有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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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相是 ——” 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镜面,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你怕外面。怕那个没有高野的世界,怕重新回到一无所有的日子,怕你这一年的挣扎,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笑话。”

“怕没有他的世界,你什么都不是。”

“怕你这一年,不是‘被囚禁’,” 她闭上眼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是自愿沉沦,是自己跳进了这温柔的陷阱,还骗自己说这是选择。”

她滑坐在地,赤身,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

没有监控探头,没有高野的目光,没有无处不在的镜头,只有她和镜子里那个同样狼狈的魂。她终于卸下所有防备,承认那个最残酷的事实 ——她毫无尊严。不是因为高野曾经羞辱过她,不是因为那些不堪的过往,而是因为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骄傲,亲手把自己困在了这座心牢里。

她曾是那个在雨夜蹲在后巷,浑身湿透却仍记得抬头看星的女孩,眼里有光,心里有梦。她曾是那个敢冲进火场,不顾自身安危救一个陌生人的 “多管闲事” 者,勇敢而热烈。她曾是那个,在洁白的婚纱下,首视着高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我不信你” 的战士,尖锐而倔强。

可现在 —— 她只是个,走不出门的女人。不是被谁锁住了脚步,是自己锁了自己,用懦弱,用依赖,用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

浴室门被轻轻敲响,传来高野迟疑的声音:“芝语?你在里面很久了。”

她没应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不想让他听到自己压抑的啜泣。

“我…… 我给你热了牛奶,放在门口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不舒服,喊我一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却哭得更凶了。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她就越觉得自己可悲。

夜里,她没去主卧。

她睡在客房,像一年前刚被带到这里时一样。可这一次,不是因为恨,不是因为抗拒,是因为 ——她想试试,能不能一个人睡,能不能摆脱对他的依赖,哪怕只是从一个好觉开始。

她闭上眼睛,可大脑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她听见走廊有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最后停在她的门前。是高野。他没敲门,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守着一个他不敢触碰的梦,一个易碎的泡沫。

她忽然想喊他进来,想让他像从前那样抱抱她,想听听他低沉的声音说 “别怕,有我在”。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像温暖的洋流,能瞬间抚平她内心的躁动。可她知道 ——一旦她开口,一旦向他伸出手, 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最后一点伪装的坚强,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都会化为乌有。

她死死咬住枕头,把脸深深埋进去,像是要把自己活活闷死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不让一丝呜咽漏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她掀开枕头,大口喘着气,眼角的泪却早己浸湿了枕套。

天快亮时,她终于沉沉睡去。

梦里,她站在湖边,那艘小巧的木舟就在眼前,仿佛在等她很久了。她踏上船,拿起桨,用力划向对岸。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碎金。她越划越快,越划越远,两岸的风景渐渐模糊,笑声在风中回荡,自由得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鸟。

可当她回头,想看看那座困住她许久的木屋时,却发现木屋消失了,山谷消失了,连脚下的湖都消失了。她独自一人,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漂着,漂着,没有方向,不知去向。西周一片空旷,只有蓝色的海水和蓝色的天空,单调得让人心慌。她忽然害怕起来,对着空旷的海面大喊:“有人吗?!高野!” 没有回应。只有风,带着咸涩的气息,和永恒的蓝,将她彻底吞噬。

她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心脏像要跳出胸腔。窗外,晨光微亮,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终于明白 ——

她怕的不是失去他。是失去那种‘被需要’的感觉,那种被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存在感。

她怕的不是孤独。是自由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往哪里去,该如何面对那个没有高野的、陌生的世界。

她起身,走到窗前。

高野己经在湖边了,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与清晨的薄雾融为一体。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不知道她在浴室里的崩溃,不知道她深夜的挣扎,更不知道她此刻有多 “毫无尊严”。他只知道 ——她没走,还在这座木屋里,还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而她,看着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彻底离开了这里……”“我会不会,在某个深夜,辗转反侧时, 突然想起他站在这里的样子,想起这座山谷的清晨,想起他给的那些痛与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她用力闭上眼,不敢再想,怕这转瞬即逝的温柔,再次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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