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刺耳的铜锣声就敲碎了黎明的寂静。
“起来！都起来！上路了！”钱副手粗嘎的嗓子带着宿醉的沙哑和昨夜残留的惊惧，色厉内荏地吼着。他不敢靠近李兰兰所在的角落，只敢用鞭子远远抽打木栏，发出“啪啪”的声响。
木笼里的犯人们被惊醒，呻吟声、咳嗽声、镣铐碰撞声混杂一片。柳姨娘和李承志在厚实皮袄的保护下，总算没冻僵，但脸色依旧苍白。李秋菊蜷缩在王氏身边，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昨夜的惊吓中回神。
李兰兰迅速收起皮袄藏好，动作麻利地帮柳姨娘整理了一下衣襟，遮住里面厚实的保暖内衣。“娘，承志，活动下手脚，准备走了。”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官兵粗暴地打开木笼门，像驱赶牲口一样把众人赶出来。冰冷的镣铐重新锁紧，沉重的枷锁压在肩上，每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和钻心的疼痛。
钱副手骑在马上，眼神阴鸷地扫过队伍，尤其在李兰兰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触电般移开，厉声催促：“磨蹭什么！快点！今天要赶五十里路！”
队伍在荒凉的官道上蹒跚前行。太阳升起来了，却毫无暖意，只有惨白的光线映照着无边无际的枯草和光秃秃的枝桠。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的皮肤。
“水……给口水喝……”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声音嘶哑地哀求。
“喝个屁！”旁边看守的官兵一脚踹过去，“自己尿去！”仆妇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柳姨娘看得心惊肉跳，嘴唇干裂起皮，却不敢开口。李承志的小脸皱成一团，脚步越来越慢。
李兰兰不动声色地靠近母亲和弟弟，借着宽大破旧衣袖的遮挡，意念微动。两个小巧的水囊凭空出现在她袖中，温热的水流顺着袖管，被她巧妙地引导到柳姨娘和李承志干裂的唇边。
“别出声，慢慢咽。”李兰兰的声音如同蚊蚋。
温热甘甜的水流入喉咙，柳姨娘和李承志都精神一振，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兰兰。李兰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继续走。
“娘，姐姐，水好甜……”李承志小声嘟囔，被李兰兰捏了一下手，立刻闭上了嘴。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片背风的土坡后停下休息。官兵们拿出肉干、面饼，就着水囊大吃大喝。犯人们则每人只分到一个冰冷的、掺着麸皮的硬窝头和半碗带着冰碴的浑浊雪水。
“姐姐，窝头好硬……”李承志委屈地看着手中黑乎乎的东西。
“给我。”李兰兰拿过弟弟的窝头，又把自己那份塞给柳姨娘，低声道：“娘，您也吃，垫垫肚子。”柳姨娘哪里肯，刚要推辞，却见李兰兰借着整理裤脚的动作，飞快地从空间里取出三块油纸包好的、还带着温热的肉馅饼！她迅速塞给母亲和弟弟一人一个。
“快吃，别让人看见。”李兰兰自己也小口咬起来，肉馅的香气让她空荡荡的胃一阵痉挛。
柳姨娘和李承志又惊又喜，连忙背过身，狼吞虎咽起来。肉饼的香气还是不可避免地飘散了一些。
“什么味儿？”一个鼻子灵的官兵狐疑地抽动着鼻子，朝这边看来。
李兰兰立刻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啃着那硬邦邦的窝头，同时悄悄将油纸收入空间。柳姨娘和李承志也赶紧学着姐姐的样子，小口啃着窝头，只是腮帮子鼓鼓的。
那官兵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嘟囔着走开了。
“姐姐，饼好好吃……”李承志舔着嘴唇，意犹未尽。
“嘘，以后还会有。”李兰兰摸摸他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看向前方李尚书和王氏，两人捧着冰冷的窝头，如同嚼蜡。李秋菊更是嫌弃地将窝头扔在地上，低声啜泣：“这猪食怎么吃啊……”
钱副手看见了，狞笑着走过去，一脚踩在窝头上碾碎：“不吃？那就饿着！省粮食！”
李秋菊吓得缩回王氏怀里，不敢再出声。
短暂的休息结束，又是漫长的跋涉。日头偏西，寒风更烈。柳姨娘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沉重的枷锁边缘狠狠磨在锁骨上，顿时渗出血迹。
“娘！”李兰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意念微动，一小瓶金疮药和一小块干净的布出现在掌心。她借着身体的遮挡，迅速给柳姨娘上药包扎。
“忍着点。”她声音低沉。药粉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柳姨娘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
李承志的脚踝也再次被磨破，李兰兰如法炮制，悄悄给他处理了伤口，并在他破烂的鞋子里又垫了一层柔软的兔皮。
“姐姐，你真好。”李承志小声说。
李兰兰笑了笑，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这点苦算什么？比起原主活活饿死的结局，这己经是天堂。空间的存在，让她在这场苦难的流放中，拥有了作弊般的生存能力。
夜幕再次降临前，队伍终于赶到了预定的落脚点——一处废弃的破庙。残垣断壁勉强能遮挡些寒风，但西处漏风，比昨晚的木笼好不了多少。
官兵们占据了庙里最避风的一角，点燃篝火取暖。犯人们则被赶到冰冷的角落里，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姐姐，好冷……”李承志冻得牙齿打颤。
李兰兰将他和柳姨娘护在中间，背对着风口。她意念沉入空间，寻找御寒之物。忽然，她“看”到了之前从李府收来的几床厚厚的、崭新的锦被！还有几张巨大的、隔潮防水的油布！
“有了！”她心中一喜。趁着夜色深沉，官兵们围着篝火喝酒，无人注意这边角落。她用意念将油布铺在冰冷的地面上，又将厚厚的锦被悄无声息地“挪移”出来，盖在三人身上，最后在最外面盖上一层不起眼的破麻布做伪装。
温暖瞬间包裹了三人。柳姨娘和李承志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兰兰。
“别出声，睡觉。”李兰兰低语，自己也缩进温暖的被窝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依旧保持着警觉，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钱副手那边的方向。
篝火噼啪作响，官兵们的笑骂声隐约传来。李兰兰感受着身边母亲和弟弟平稳的呼吸，意识沉入空间，开始默默运转《混元锻体诀》的呼吸法门。混沌之气丝丝缕缕被引动，缓慢地淬炼着她的筋骨，恢复着白日的消耗。
流放之路漫长，这只是第二天。但有了空间，她就有信心护着至亲，在这条绝路上，走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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