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药’再卖三个月,咱们就收手。” 孙志国坐在真皮转椅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对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牌上写着 “药房副主任”。他面前的文件上摊着一叠订单,最上面那张的金额栏写着 “50 万”,备注栏里画着个潦草的蛇形图案。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孙志国的笑声戛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傲慢取代。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凸起的啤酒肚把白衬衫的纽扣撑得紧紧的,像随时会崩开。
“苏律师?” 孙志国的目光在苏景辞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手里的公文包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稀客啊。不知道苏律师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药房副主任识趣地拿起文件:“院长,那我先去安排。” 他经过苏景辞身边时,刻意撞了下对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挑衅。
苏景辞侧身躲开,公文包稳稳地贴在身侧,里面的药瓶证物袋发出轻微的声响。“没什么大事,” 他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调查令拍在文件上,蛇形图案被盖得严严实实,“想向孙院长了解一下仁心医院的药品采购渠道。”
孙志国瞥了眼调查令,像看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一声:“调查令?苏律师怕是忘了,卫健委的王主任是我老同学。你觉得他会信你的一面之词,还是信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着,笔帽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油腻的光:“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温家的案子我知道,一个快死的老太太,一个没毕业的黄毛丫头,能翻起什么浪?识相的赶紧撤诉,我可以给你一笔咨询费,够你半年的收入了。”
苏景辞没理会他的利诱,指着那份订单文件:“刚才说的‘药’,是指温母用的那种仿制药?还是说,是仓库里那些用黑布盖着的‘医疗器械’?”
孙志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他首起身,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笔尖指向苏景辞:“看来你查了不少东西。不过我提醒你,仁心医院的股东里,有几位是市里的大人物,你动我,就是动他们的利益。”
“大人物?” 苏景辞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合影上,孙志国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间,笑得一脸谄媚,最左边那人是卫健委的王主任,“包括王主任?还是说,包括那些用你的仓库‘卸货’的人?”
最后几个字像针,精准地刺中了孙志国的痛处。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钢笔 “啪” 地拍在桌上:“苏律师,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告你诽谤!”
“证据我会找到的。” 苏景辞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正对着后山仓库的方向,三层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比如 2024 年 3 月 17 日凌晨三点,那辆没有牌照的白色货车,到底卸了什么东西。”
孙志国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中。他端起桌上的紫砂壶猛灌了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也没察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还在强撑着镇定,“医院的采购记录都是合规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查?” 苏景辞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查那些被篡改的入库单?还是查早就‘坏’了的监控?”
孙志国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又扬起冷笑,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听说你母亲也是医生?” 他慢悠悠地说,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当年援鄂的时候,可是个大英雄啊。”
苏景辞的指尖猛地攥紧,公文包的提手硌得掌心生疼。母亲的抗疫日记里,记录着援鄂时的每一天:凌晨西点的防护服穿戴、连续三十小时的抢救、患者去世时的愧疚…… 那些浸着汗水和泪水的文字,是他心里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地方。
“啧啧,谁知道有没有水分呢?” 孙志国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嘲讽,像毒蛇吐着信子,“当年的方舱数据那么漂亮,会不会是为了评先进,故意……”
“孙志国。” 苏景辞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再说一遍试试。”
孙志国被他眼里的寒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挺首腰板:“我说错了吗?这年头,英雄的水分可多了去了。就像你父亲,海军一等功?谁知道是不是……”
话音未落,苏景辞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转椅上拽了起来。孙志国的啤酒肚顶在两人之间,发出沉重的喘息声,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得变了形。
“你干什么!放开我!” 孙志国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踢打,却被苏景辞死死按住。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想起温国梁坠楼前,也是这样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母亲当年在方舱医院,连续工作了五十八天,抢救了三百二十七个病人。” 苏景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孙志国心上,“她的防护服上写着‘苏’,患者都叫她‘苏妈妈’。你这种靠卖假药、藏毒品发家的败类,不配提她的名字。”
他猛地松开手,孙志国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办公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你…… 你敢动手?” 他捂着肚子,指着苏景辞的鼻子,“我现在就给卫健委的王主任打电话,让他吊销你的律师证!”
“打吧。” 苏景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语气平静得可怕,“顺便让他听听,你是怎么用假药害死温主任的妻子,怎么把后山仓库变成毒品中转站,怎么……”
“够了!” 孙志国色厉内荏地吼道,抓起桌上的钢笔就朝苏景辞扔去。钢笔擦着苏景辞的耳边飞过,砸在墙上的合影上,相框的玻璃 “啪” 地裂开一道缝,正好划过王主任的脸。
苏景辞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孙院长,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
孙志国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婉。” 苏景辞一字一顿地说,看着孙志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2020 年全国抗疫先进个人,国家卫健委特聘的疫情防控专家。你说的那个‘老同学’王主任,当年还是她带过的实习生。”
孙志国手里的紫砂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想起王主任上周还在酒桌上说,自己这辈子最敬佩的人就是苏婉医生,说她是 “真正的白衣天使”。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律师,竟然是苏婉的儿子!
“你…… 你……” 孙志国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他终于明白,自己踢到的不是铁板,而是块烧红的烙铁。
“我母亲的援鄂数据,” 苏景辞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每一个数字都浸着患者的血泪,每一份记录都有三十七个同事可以作证。你要是敢质疑,我现在就可以让她来跟你对质。”
孙志国瘫坐在转椅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苏景辞挺拔的身影,忽然觉得对方手里的公文包沉甸甸的,像装着能压垮自己的证据 —— 假药的鉴定报告、仓库的秘密、甚至…… 温国梁坠楼的真相。
“卫健委的王主任,” 苏景辞拿起桌上的电话,作势要拨号,“要不要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聊聊你和他‘老同学’之间的交易?比如那批没有资质的医疗器械,比如你每个月给他的‘顾问费’?”
“别!别打!” 孙志国突然扑上来按住电话,手指抖得像筛糠,“苏律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温家的案子我赔钱,我马上赔钱!你想怎么样都行,别告诉王主任……”
他的傲慢和嚣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狼狈。苏景辞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样子,想起温母在病床上艰难呼吸的模样,想起温清沅眼里的倔强,想起哥哥牺牲前发回的最后一条情报,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赔钱?” 苏景辞冷笑一声,“用卖假药赚来的钱?还是用藏毒品换来的钱?”
孙志国的脸彻底失去血色,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卫健委的王主任要是知道自己不仅卖假药,还牵扯到毒品,别说老同学,不亲手送他进监狱就算好的。
“孙院长,” 苏景辞拿起公文包,转身走向门口,“你还是想想,怎么跟警察解释仓库里的东西吧。”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孙志国:“对了,我母亲说过,医生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沾血的。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穿白大褂。”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孙志国绝望的呜咽。苏景辞站在走廊里,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桌椅倒地的巨响,像某种末日来临前的挣扎。
药房副主任在走廊尽头探头探脑,看到苏景辞立刻缩回了头。苏景辞走过去时,他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正是伪造的吉非替尼采购合同。
“这些,我会交给警方。” 苏景辞弯腰捡起合同,上面的蛇形图案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你最好想清楚,是主动坦白,还是等着被一起判刑。”
药房副主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抓住苏景辞的裤脚:“苏律师!我坦白!我什么都坦白!是孙志国逼我的!他说不照做,就让我儿子在学校待不下去……”
苏景辞没理会他的求饶,将合同放进公文包。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更浓了,像在冲刷着这里的肮脏和罪恶。他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有些黑暗,只有站在光明里的人,才能看得最清楚。”
手机响起,是陈卫东副司令发来的消息:“后山仓库的外围监控找到了!2024 年 3 月 17 日凌晨三点十五分,确实有辆白色货车进出,车牌号被遮挡了,但车型和你说的一致。另外,我们在温主任坠楼的窗台外,发现了一个微型录音笔,正在修复数据。”
苏景辞握紧手机,快步走出仁心医院的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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