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科病房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道窄缝，让惨淡的天光勉强挤进来，落在温母枯瘦的手背上。监护仪发出规律的 “滴滴” 声，每一声都像敲在绷紧的弦上，与老人艰难的呼吸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节奏。
温清沅推开病房门时，脚步放得极轻，白大褂的衣角擦过门框，几乎没发出声响。“妈，我带苏律师来看看您。” 她俯身在病床边，帮母亲掖了掖被角，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温母的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瞳孔费力地聚焦，看到苏景辞时，嘴角牵动着想笑，却只发出微弱的喘息。她的脸颊陷得厉害，手背上布满针眼，青色的血管像蚯蚓般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下。床头柜上摆着个白色药瓶，标签被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 “吉非替尼” 几个字。
“温阿姨好，我是苏景辞。” 苏景辞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清沅说您最近不太舒服？”
温母没力气说话，只是缓缓眨了眨眼，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那个药瓶，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温清沅赶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眶泛红：“我妈是想说，这药吃了没用，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苏景辞拿起那个药瓶，瓶身冰凉，瓶盖边缘还沾着些白色粉末。他对着门缝透进的光线仔细看标签，生产厂家标注着 “德国拜耳制药”，但字体比正版药粗糙许多，批号 “J20240317” 的数字边缘有明显的毛边。
“我试试这个。” 他拿出手机，打开国家药监局的药品追溯 APP，将摄像头对准瓶身上的追溯码。扫描框里的二维码闪烁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眼的红色文字：“该追溯码未录入国家药品数据库，请警惕假冒伪劣产品。”
温清沅的肩膀猛地一颤，手里的水杯差点脱手。“我就知道……” 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掐着掌心，“孙志国说这是进口特供药，不在国内数据库备案，必须现金购买，还说开发票要额外加钱……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我妈等着药救命……”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倒出一沓现金收据，上面只有手写的 “购药款” 和模糊的指印，连个公章都没有。“这半年花了快二十万，都是我爸的抚恤金和我打零工攒的……”
苏景辞翻看着那些收据，日期从 2024 年 3 月一首延续到现在，每笔金额都在三万左右，正好与假药的 “疗程” 周期吻合。他忽然注意到，收据上的字迹与药房主任在采购合同上的签名有几分相似，只是刻意改变了笔锋。
“我偷偷拿药去化验过。” 温清沅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警惕地扫过病房门，“市药检所的朋友说，里面根本没有吉非替尼的有效成分，只有淀粉和少量止疼药，长期吃会加速癌细胞扩散。”
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滴滴” 声变得急促起来。温母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得像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呻吟。温清沅赶紧按下呼叫铃，手忙脚乱地帮母亲拍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掉下来。
苏景辞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猛地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了药瓶上那个不起眼的小标签 —— 角落里印着个极小的蛇形图案，与黄毛手腕上的纹身如出一辙。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图案，冰凉的瓶身传来细微的触感，像触到了某种邪恶的密码。“仁心医院的进货渠道绝对有问题。” 他转身看向温清沅，眼神锐利如刀，“你有没有见过他们的仓库？”
温清沅正帮母亲擦嘴角的分泌物，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见过…… 我晚上去档案室加班时，好几次看到货车在后山仓库卸货，都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连车灯都用布蒙着。”
她放下毛巾，走到病房角落的储物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个笔记本。里面画着简单的路线图，用红笔标出了仓库的位置和卸货时间：“我记了几次，都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卸货的人穿着保安服，但走路的姿势不像普通保安，腰里好像别着东西。”
苏景辞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记录，忽然想起陈卫东副司令的话 —— 哥哥苏景明牺牲的地点，离仁心医院后山仓库不到一公里。他的指尖在 “凌晨三点” 那行字上顿住，哥哥最后一次发回的情报时间，也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那些货车有什么特征吗？” 苏景辞的声音有些发紧，“比如车牌号、车型？”
“都是白色的厢式货车，没有牌照。” 温清沅努力回忆着，“车身上印着‘医疗器械配送’，但我爸以前说过，正规的配送车都会有备案编号。而且他们卸货特别快，十几个人围着车，半小时就能卸完一整车，不像搬药品，倒像在搬……”
“像在搬箱子？” 苏景辞接过话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顶级背景，谁敢动我试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脑海里闪过沈叔发来的贩毒网络分布图 —— 仁心医院的后山仓库，正好在毒品中转路线的关键节点上。
温清沅用力点头：“对！就是硬纸箱的声音！我有次加班到凌晨，听到仓库方向传来‘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被锁上了。”
护士推门进来，看到病房里的情形愣了一下，随即熟练地检查监护仪：“温阿姨心率有点快，需要加组镇定剂。” 她的目光扫过苏景辞手里的笔记本，眼神闪烁了一下，“温助理，孙院长刚才还在找你，说档案室的报表该交了。”
“知道了。” 温清沅接过护士手里的注射器，动作利落地帮母亲扎上留置针，“我忙完就去。”
护士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压抑的安静。温清沅看着母亲渐渐平稳的呼吸，低声说：“孙志国最近盯我盯得很紧，昨天还问我是不是在查药品记录。” 她的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蛇形图案，“我总觉得，我爸的死跟那些货车有关。”
苏景辞将药瓶放进证物袋，密封时听到塑料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这个药瓶我带走做鉴定，” 他将证物袋放进公文包，“你最近别再去档案室查资料了，也别靠近后山仓库，太危险。”
“可我妈……” 温清沅咬着嘴唇，眼圈红得厉害，“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个月…… 我必须找到证据，让孙志国他们付出代价。”
苏景辞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写的，温清沅小时候发烧到 40 度，还坚持要去给隔离的独居老人送药，说 “答应过奶奶的事不能反悔”。这股韧劲，倒是一点没变。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块，先给你妈买正版靶向药，别耽误治疗。”
“不行！” 温清沅把卡推回来，脸涨得通红，“我不能要你的钱！案子还没赢……”
“不是给你的。” 苏景辞按住她的手，将卡塞进她的白大褂口袋，“是借给你的，等打赢官司，用孙志国的赔偿款还我。”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温母，“你妈还等着看你成为医生的那天，不能让她等太久。”
温清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卡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她想起母亲总说：“等你穿上白大褂，妈就好了。” 可现在，她连让母亲吃到正版药都做不到。
“谢谢……” 她哽咽着说，手里的笔记本被攥得变了形。
苏景辞站起身，走到病床前，帮温母调整了下枕头。老人似乎清醒了些，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病危的人。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苏景辞凑近了才听清：“药…… 仓库……”
这两个词像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缺口。苏景辞想起哥哥档案里的一句话：“目标利用医疗渠道，以假药为掩护，进行非法交易。” 当时他不明白 “掩护” 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 用假药的进货渠道，掩盖毒品交易的真相。
“温阿姨放心，” 苏景辞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我们会找到证据的。”
温母缓缓松开手，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眼睛慢慢闭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监护仪的声音重新变得规律，像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期待。
离开病房时，走廊里的阳光比来时明亮了些。温清沅送苏景辞到电梯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档案室看到过仁心医院的扩建报告，后山仓库两年前就该拆了，可孙志国一首拖着没拆，还加了三层铁丝网。”
电梯门缓缓打开，苏景辞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她的白大褂上。“我知道了。” 他按下关门键，“照顾好你妈，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电梯下行时，苏景辞拿出手机，给陈卫东副司令发了条信息：“需要调阅仁心医院后山仓库的监控，尤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录像。另外，查 2024 年 3 月 17 日那天，有没有白色无牌厢式货车在附近出现。”
信息发出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哥哥穿着警服的身影，正站在仓库的阴影里，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那些卸货的人。而温国梁主任，或许就是在档案室的窗口，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才会 “意外” 坠楼。
手机很快收到回复：“己经让保卫部的人去查了，仓库的监控系统去年就‘坏’了，很可疑。”
苏景辞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阳光透过电梯壁的反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像此刻他心里交织的愤怒与决心。
假药只是冰山一角，那座后山仓库里，一定藏着更多肮脏的秘密 —— 哥哥的牺牲真相，温主任的死因，甚至父亲当年遭遇的某些阻碍，或许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电梯门打开，一楼大厅的电子屏正在播放新闻，市药监局公布了一批假药名单，其中就有 “吉非替尼” 的仿制品，画面上的药瓶与温母用的一模一样。记者采访时，一位负责人说：“这些假药主要通过私立医院和黑诊所流通，背后可能涉及跨境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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