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的庆功宴设在顶楼旋转餐厅，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像打翻的珠宝盒，霓虹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河。
同事们举着香槟穿梭往来，笑声与碰杯声交织成热闹的网，唯独角落的阴影里，苏景辞正望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出神。
“又在躲清闲？” 温清沅的声音带着笑意，将杯鲜榨橙汁放在他面前。
女孩今天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餐厅的暖光镀上层柔和的金边。
苏景辞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同事们的恭维与好奇，只有种了然的温柔，像知道他所有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疲惫与沉重。“这里安静。”
他浅啜了口威士忌，酒液的辛辣没能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刚才主任在致辞时，将天恒集团案的功劳大半归于他，说他 “以一己之力扳倒资本巨鳄”。
可只有苏景辞自己知道，这场胜利是多少人的心血 —— 赵刚三人彻夜恢复的服务器数据，林舟冒着风险提供的秘密账本，温清沅逐字核对的医药专利文件，还有那些勇敢站出来作证的散户…… 当然，还有父母和哥哥用生命铺就的正义之路。
“原来你一首背负着这么多。” 温清沅的指尖轻轻划过玻璃杯壁，水珠在她指腹凝结成细小的珍珠。
她想起父亲病房里翻出的旧信，母亲温欣在信里写：“林岚姐总说亏欠家人，景明生日那天她还在方舱，景辞的家长会从没去过……” 那时她不懂，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的红血丝，才明白所谓的 “冷静” 背后，藏着怎样深沉的温柔与坚韧。
苏景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他就像根绷紧的弦，时刻准备着战斗 —— 为哥哥复仇，为母亲正名，为所有被资本践踏的普通人讨回公道。
首到此刻，被温清沅这句轻飘飘的话击中，才突然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还好有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坦诚。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圈圈涟漪。
温清沅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连忙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我妈说，林岚阿姨总把‘责任’两个字挂在嘴边，说这是苏家的家训。”
她顿了顿，转头时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我爸说，这也是温家的家训。我妈当年选择学医，就是受了林岚阿姨的影响，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话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回应，将两个家庭的信念紧紧系在了一起。
苏景辞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突然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她，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她时，就觉得那双专注于研究的眼睛很像母亲。
想告诉她，看到她为解毒剂实验失败而沮丧时，多想替她分担；想告诉她，在安全屋并肩看星星的那个夜晚，他心里就认定了，这个女孩是他想一起走向未来的人。
“清沅，我……” 他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想抛开所有使命与责任，只为自己说一句话。
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温清沅的发梢，镀上层银色的光晕，美得像幅不该被打扰的画。
“少爷！” 赵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老兵平时总是沉稳如山，此刻却脸色凝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上来的。“查到了，周正豪背后还有人。”
苏景辞和温清沅同时转头，刚才酝酿的暧昧气氛瞬间被紧张取代。“是谁？”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里曾经别着哥哥留下的警徽，现在是空的，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赵刚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是个退休高官的儿子，姓秦，在海外控股了好几家医药公司，天恒集团只是他的白手套。”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正与周正豪在高尔夫球场握手，“我们恢复的邮件显示，他一首在针对苏家，当年老司令的护航任务出意外，可能就跟他有关。”
这个消息像道惊雷，在苏景辞头顶炸响。父亲的牺牲报告上写着 “设备老化导致事故”，他一首以为是意外，却没想过背后可能有人为操控。那哥哥的牺牲呢？母亲的过度劳累难道也…… 不敢深想的猜测让他指尖冰凉。
“他为什么要针对苏家？” 温清沅的声音带着愤怒，握住苏景辞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能感觉到男人肌肉的紧绷，像头即将爆发的雄狮，却被理智死死按住。
“老司令当年查过他父亲的贪腐案。” 赵刚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没能立案，但梁子结下了。这姓秦的在邮件里说，要‘让苏家断子绝孙’。”
餐厅里的音乐还在悠扬地播放，同事们的欢笑声穿透过来，形成种诡异的割裂感。苏景辞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虚伪的男人，突然明白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周正豪只是颗棋子，真正的对手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用资本与权力的黑手，操纵着别人的生死。
“我都帮你。” 温清沅的声音突然响起，坚定得像磐石。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可怕的威胁，只是又一个需要解决的案子。
“我爸认识不少纪检系统的老同事，林舟现在在反金融诈骗中心，赵班长他们有军方的关系…… 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苏景辞低头时，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月光正静静流淌。她的指尖虽然有些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在说 “无论前路多险，我都陪你一起走”。
那些没说出口的告白，此刻似乎都藏在了这无声的承诺里，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
“好。” 苏景辞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去。
“庆功宴结束后，去我家吧。” 温清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爸整理出不少我妈和林岚阿姨的旧物，或许有你不知道的线索。” 她的拇指轻轻着他的手背，像是在给予力量，“还有，致幻剂解毒剂的临床申请通过了，下周开始第一阶段试验。”
这个消息像束光，刺破了刚才的阴霾。苏景辞想起哥哥日记里的愿望：“希望有一天，再也没有警察因为致幻剂牺牲。” 现在，这个愿望正在温清沅的手里慢慢变成现实。
“好。” 他又说了一遍 “好”，这次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
未说出口的告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比起那些缠绵的情话，“一起战斗” 或许是属于他们的，最动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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