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环保组织联盟的办公室里，传真机彻夜未停。堆积如山的请愿书从全国各地涌来，每一页都印着密密麻麻的签名，三天内数字突破 50 万时，联盟秘书长揉着酸涩的眼睛，在新闻稿上郑重签下名字：“我们将以全体签名者的名义，请求最高检重查华茂化工污染案。”
苏景辞提交的证据被分装成 23 个档案盒，最上面那盒贴着 “村民证言” 的标签。里面有清水村 17 位癌症患者的手写证词，字迹或颤抖或歪斜，却都在末尾按下了鲜红的手印。70 岁的李大爷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写道：“2018 年夏天，井水开始发臭，俺孙子喝完就发烧，后来查出肝癌……”
联盟的官方微博发布请愿书时，附带了段航拍视频。无人机镜头下，清水村的土地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曾经清澈的小河像条墨色的带子，河床上的石头覆盖着层厚厚的白霜。配文写道：“这不是风景，是被污染的伤疤 ——17 个家庭的破碎，需要一个公道。”
温清沅盯着不断上涨的转发量，指尖划过评论区里的故事：有环保志愿者晒出 2018 年的检测报告，重金属超标数据触目惊心；有医生分析长期饮用污染水与癌症的关联，附上专业的医学论文；还有远在国外的华人留言：“虽然不在国内，但希望能为同胞尽份力。”
“他们联系我们了，” 苏景辞挂掉联盟的电话，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明天上午九点，组织村民去省政府请愿，邀请我们作为法律顾问参加。” 他将一份名单推过来，是确认到场的村民信息，李大爷的名字后面画着颗五角星，标注着 “带头请愿”。
温清沅的目光停在李大爷的病历上。老人患的是胆管癌，三年前做过手术，现在靠止痛药维持。“他身体能行吗？” 她想起视频里老人佝偻的背影，每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他说一定要去，” 苏景辞的声音低沉下来，“说这是给孙子一个交代。” 李大爷的孙子是村里最小的患者，确诊时才 12 岁，如今还在化疗，头发掉得精光。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没散尽，省政府门前的广场上就聚集了百余名村民。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手里举着自制的牌子，“还我清水”“严惩凶手” 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李大爷被两个年轻人搀扶着，胸前挂着孙子的照片，举着 “还我健康” 的木牌，站在队伍最前面。
“当年是苏建军救了我们，” 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对着围观的记者讲述，“要不是他顶着压力查封化工厂，俺们村死的人还要多！现在他儿子要为我们讨公道，俺们不能让好人受委屈！” 他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里面夹着 2018 年苏父带队检测时的照片，边角己经磨烂。
温清沅站在人群外侧，看着这一幕突然红了眼眶。她想起父亲说的，苏建军当年为了查封化工厂，不仅得罪了顾家，还被调离了重要岗位。但这些村民记得他的好，用最朴素的方式回报 —— 这份情谊，比任何荣誉都珍贵。
十点整，顾明远的车突然出现在广场对面。黑色的宾利在破旧的人群中格外刺眼，车窗降下，露出他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各位乡亲，”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虚伪的关切，“有话好好说，别影响政府办公。”
两个保镖抬着个黑色的箱子走过来，打开后露出一沓沓现金。“这点心意，” 顾明远的嘴角挂着假笑，“每家先拿五万，不够再跟我说。看病需要钱，别把身体熬坏了。” 他以为这些淳朴的村民会被金钱打动，却忘了有些伤害是用钱弥补不了的。
李大爷突然挣脱搀扶，一步步走到顾明远面前。老人的拐杖在地上戳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突然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将水狠狠泼在顾明远脸上，“你的钱沾着我们的血！俺孙子的命，你买得起吗？”
水顺着顾明远的头发流下，打湿了昂贵的西装。他愣住了，大概没料到这些看似懦弱的村民敢反抗。保镖想上前，被涌上来的村民拦住，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带头喊起口号：“滚出去！”“不要脏钱！”
温清沅看着顾明远狼狈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些被污染的土地。金钱就像覆盖在伤口上的金粉，看似华丽，却掩盖不了底下的溃烂。“这才是最有力的控诉。” 她对身边的苏景辞说，男人的眼眶也红了。
顾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对着扩音器怒吼：“你们别不识好歹！”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响亮的口号淹没。宾利车在村民的围堵中艰难掉头，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却只能灰溜溜地开走，留下满地狼藉的现金 —— 没有一个村民去捡。
“苏律师，谢谢你。” 李大爷走到苏景辞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老人的动作很慢，却充满了敬意，“俺们没文化，不知道怎么打官司，但俺们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野菊花，“这是俺们村山上长的，泡水喝败火，给你和温律师带点。”
苏景辞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扶起老人，“您放心，法律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中午时分，环保组织联盟的请愿书送到了省长办公室。50 万签名的打印件堆起来有半人高，最上面放着村民的联名血书，17 个鲜红的手印像枚枚印章，盖在 “请求重查” 的字样上。省长看完后，立刻在文件上批示：“成立专案组，由省纪委牵头，环保、司法部门配合，务必查清事实，给群众一个交代。”
这个消息传到广场时，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点燃了鞭炮，红色的纸屑落在 “还我清水” 的牌子上，像撒了层花瓣。李大爷抱着苏景辞的胳膊，老泪纵横：“俺就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温清沅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标题写着 “50 万签名推动重查污染案，正义不会缺席”。下面附着顾明远被泼水的照片，配文 “金钱买不来原谅”。评论区己经超过 10 万条，有人说 “这才是民心所向”，有人感叹 “善良的人终会被温柔以待”。
“顾家那边有动静了，” 陆峰的电话突然打来，语气急促，“顾明远的父亲去了省政协，据说在找老部下施压。”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专案组己经成立，组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估计不好插手。”
苏景辞的目光扫过广场上逐渐散去的人群，村民们正互相搀扶着离开，虽然疲惫却带着希望。“让他们折腾吧，”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民心和法律都站在我们这边，他们翻不了天。”
温清沅想起刚才村民们自发清理广场的样子，有人捡起地上的现金，交给现场的警察：“这是脏钱，交给政府处理。” 有人把顾明远丢下的宣传册踩在脚下，说 “看着就恶心”。这些细节让她明白，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被打败 —— 因为有这些坚守底线的普通人。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苏景辞打开车窗，野菊花的清香飘了进来。“李大爷说，等案子结了，要请我们去村里喝新打的井水。” 他的声音里带着憧憬，“说等河水干净了，还要教我们钓鱼。”
温清沅笑着点头，心里却知道，污染的治理需要漫长的时间，有些伤害永远无法弥补。但至少，他们为这些村民争取到了公道，让作恶者受到惩罚 —— 这就够了。
车经过环保局时，苏景辞突然指着门口的公告栏：“看，张科长被双规了。” 公告上的名字被红笔圈住，写着 “涉嫌受贿罪、渎职罪，正接受调查”。这是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个动作，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只是开始。” 温清沅看着公告，突然想起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家盘踞多年的势力，终将在民意和法律的双重打击下土崩瓦解。
傍晚的新闻联播报道了请愿事件，画面里李大爷举着牌子的身影一闪而过，配文是 “关注民生诉求，维护群众利益”。苏景辞的母亲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爸看到新闻了，在书房里哭了半天。”
苏景辞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觉得穿越时空的意义变得无比清晰。他不仅要为家人洗刷冤屈，更要守护那些像清水村村民一样的普通人 —— 他们或许弱小，却用坚韧和善良，支撑着这个社会的底线。
温清沅递过来一杯泡好的野菊花茶，淡黄色的茶汤里浮着几朵小小的菊花。“尝尝，” 她的眼里闪着温柔的光，“李大爷说，这花在山里没人管也能开得很旺。”
苏景辞喝了一口，清香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但只要有这些像野菊花一样坚韧的人支持，有法律作为武器，他们终将迎来胜利的那天。而那些被污染的土地，被伤害的心灵，也终将在正义的阳光下，慢慢得到治愈。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了城市的每个角落。苏景辞和温清沅并肩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他们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携手前行，就没有跨不过的难关。因为正义的种子，己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终将长成参天大树，为更多人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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