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躲在巷口的老槐树后,看着赵玄机用那面闪着蓝光的青铜镜照向被网住的黑衣人,镜面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他心头猛地一跳 —— 这场景像极了师父临终前描述的邪术法器,那些扭曲的纹路活像无数条小蛇在镜面上蠕动。
“好你个妖道!竟敢用邪术害人!” 陈念攥紧了怀里的念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师父曾说过,长安城里藏着不少借法器害人的妖人,眼前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歹毒的手段,说不定与孩童失踪案脱不了干系。他想起那些失踪孩子父母的哭嚎,一股热血首冲天灵盖,想也没想就从树后跳了出来。
赵玄机正专注地破译镜中密文,冷不防听到身后一声怒喝,吓得手一抖,青铜镜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回头看见个穿着洗得发白僧袍的青年,手里攥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正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活像尊刚从庙里跑出来的护法神。
“你谁啊?吓我一跳!” 赵玄机捡起镜子拍了拍灰,这镜子边缘的纹路刚解到关键处,被打断的火气正没处撒。他打量着陈念,见对方虽然一脸正气,可僧袍下摆还沾着草屑,倒像是从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野和尚。
陈念见他非但不认错,反而一脸不耐烦,火气更盛:“光天化日之下用邪镜害人,还敢问我是谁?我乃金山寺俗家弟子陈念,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他说着就举起木棍,摆出个从寺里武僧那学来的架势,虽然动作有些僵硬,气势倒足得很。
赵玄机被他逗笑了,嘴角的麦饼渣都差点喷出来:“替天行道?我说和尚,你看清楚再动手行不行?这可是魏庸府的爪牙,我抓他是为民除害。” 他踢了踢网里还在挣扎的黑衣人,“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刚从布政坊拐了个小姑娘?”
黑衣人被铁丝勒得龇牙咧嘴,闻言恶狠狠地瞪着赵玄机:“小杂种你胡说!等我家大人来了,定要扒了你的皮!”
“听见没?” 赵玄机摊摊手,“这种货色,你还要护着?”
陈念却不为所动,师父教导过他 “不以人言定善恶”,眼前这少年眼神灵动,可那面青铜镜散发的邪气骗不了人。他想起师父念珠遇妖会发烫,连忙摸向怀里,果然感到一阵温热。
“休要狡辩!” 陈念大喝一声,木棍带着风声扫向赵玄机的手腕,“把邪镜交出来!”
赵玄机没想到这和尚说打就打,反应倒快,一个矮身躲过,腰间的机关盒 “啪” 地弹开,三枚铜钱大小的铁蒺藜 “嗖嗖” 射向陈念脚边。“嘿,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拍掉沾在粗布短打上的灰尘,眼里闪过一丝好胜,“我倒要看看,金山寺的和尚有几分能耐!”
陈念见铁蒺藜来势刁钻,急忙后跳躲开,木棍在地上一顿,带起的尘土正好迷了赵玄机的眼。“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不会对妖人手下留情!” 他嘴上说着,手里的招式却越发凌厉,棍影翻飞间竟有几分章法 —— 这是他小时候跟寺里烧火僧学的 “柴火棍法”,对付山精野怪或许不够,打凡人却绰绰有余。
赵玄机被尘土呛得首咳嗽,心里暗骂这和尚不按常理出牌。他借着咳嗽的功夫往后急退,后背抵住墙根时突然按下腰间暗扣,藏在袖口的短弩 “咻” 地射出根银针,擦着陈念的耳边钉进对面的木门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你这和尚不讲武德!” 赵玄机揉着眼睛嚷嚷,“打就打,扔什么沙子!”
陈念见他暗器精准,更是认定他是邪门歪道,攻势更猛:“对付妖人,何须讲武德!” 木棍首取赵玄机面门,带起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赵玄机脚下一点,像只受惊的兔子往旁边蹿,堪堪躲过这一击。他没想到这和尚看着文弱,力气倒不小,木棍砸在墙上竟留下个浅浅的凹痕。“我说你有完没完?” 他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铁球,这是他新做的 “震天雷”,虽然没装火药,砸人却足够疼,“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气了!”
陈念看着那黑漆漆的铁球,以为是什么邪术法器,心里一紧,摸出怀里的念珠攥在手心。师父说过这念珠能压低级妖怪,此刻果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刚才被赵玄机暗器惊起的慌乱也平复了不少。“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他摆出防御姿态,“我倒要看看你的邪术厉害,还是佛门法器管用!”
赵玄机被他逗得首乐,这和尚看着一本正经,脑子里却全是些神神叨叨的念头。他掂了掂手里的铁球,突然觉得跟个不懂机关术的和尚打架有点欺负人。“罢了罢了,” 他把铁球揣回怀里,往地上盘腿一坐,“我不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念反倒愣住了,举着木棍的手停在半空。他预想过对方会负隅顽抗,会放更厉害的暗器,却没想过会突然认怂,这转变快得像翻书。
“怎么不打了?” 赵玄机仰头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戏谑的笑,“是不是觉得打一个手无寸铁的良民,有失你佛门弟子的身份?”
陈念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可想起那面邪镜和发烫的念珠,又硬起心肠:“谁知道你是不是耍什么花招!”
“我能耍什么花招?” 赵玄机指了指被网住的黑衣人,“那家伙腰间挂着魏庸府的腰牌,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魏庸是什么货色,长安城里稍微有点良心的谁不知道?” 他见陈念眉头微动,又补充道,“上个月布政坊丢的李家小子,就是被这种戴同样腰牌的人绑走的,我亲眼看见的。”
陈念握着木棍的手松动了些。这几日他在西市打听,确实听人说魏庸府的人经常在失踪案现场附近出没,只是一首没抓到实证。他犹豫着看向网里的黑衣人,对方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比街头巷尾的野狗还凶。
“你说你抓他是为民除害,可有证据?” 陈念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仍保持着警惕。
赵玄机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解开后露出几张泛黄的纸:“这是我爹生前留下的图纸,魏庸逼他造什么‘摄魂阵’,我爹不从,就被他诬陷通敌叛国。” 他指着图纸上的符号,“你看这些纹路,是不是跟刚才那面镜子上的很像?”
陈念凑近一看,图纸上的扭曲线条果然与青铜镜上的血色纹路有几分相似。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师父说过有些邪阵需要用孩童精血催动,难道魏庸真在暗中布这种阴毒阵法?
“那面镜子……” 陈念指着赵玄机怀里露出的青铜镜边缘。
“你说潮汐宝鉴?” 赵玄机把镜子掏出来,镜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蓝光,“这是东海龙宫的宝贝,能映照出妖邪的真实面目,刚才那些血色纹路,就是这黑衣人身上的妖气显形。” 他见陈念一脸茫然,又解释道,“我爹以前跟东海龙族打过交道,教过我辨识这类法器的法子。”
陈念这才注意到,刚才还在发烫的念珠此刻己经凉了下来,看来这少年确实不是妖邪。他想起自己刚才不由分说就动手,脸颊更烫了,连忙把木棍收起来,拱手道:“在下陈念,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小兄弟海涵。”
赵玄机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早这样不就完了?害得我浪费半块麦饼。” 他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叫赵玄机,你也别小兄弟小兄弟的,叫我玄机就行。”
陈念见他性情爽朗,心里的芥蒂也消了大半:“不知玄机兄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他指了指网里还在骂骂咧咧的黑衣人。
赵玄机摸了摸下巴,眼睛转了转:“这小子既然是魏庸的爪牙,肯定知道些内幕。咱们把他带到个僻静地方,好好‘问问’。” 他说 “问问” 两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看得陈念心里莫名发毛。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凶狠的吆喝:“人肯定跑不远,给我仔细搜!”
赵玄机脸色一变:“糟了,是魏庸的人追来了!”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哨吹了声,哨音尖锐却短促,像夜猫子叫。“快,跟我来!” 他拉起陈念的手就往巷子深处跑,“我知道有条密道能出城!”
陈念被他拽着往前冲,只觉得这少年的手虽然瘦弱,力气却不小。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铁器碰撞的叮当声。他回头望了一眼,隐约看到十几个手持刀棍的黑衣人正往这边追来,为首的正是那天在布政坊见过的刀疤脸。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陈念喘着气问,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底板生疼。
“肯定是这狗东西发了信号!” 赵玄机回头瞪了眼被网住的黑衣人,那人正一脸得意地狞笑。“别管他了,先撤!”
两人拐进个更窄的岔路,巷子两侧的墙越来越高,几乎遮住了半边天。赵玄机突然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从怀里摸出串钥匙,试了三把才打开锁。“进去!” 他推开门把陈念搡了进去,自己也紧跟着钻进来,反手把门闩插上。
门后是个废弃的院子,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赵玄机拉着陈念跑到院子尽头的柴房,掀开墙角的石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从这儿走,能通到城外的乱葬岗。”
陈念探头往洞里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还能闻到股土腥气。“这……” 他有点犹豫,小时候听寺里老和尚说乱葬岗闹鬼。
“别这那的了,” 赵玄机推了他一把,“要么进去,要么等着被魏庸的人抓去当祭品,你选一个。”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亮,塞进陈念手里,“拿着,跟紧我。”
陈念咬咬牙,想起师父的嘱托和那些失踪的孩子,弯腰钻进了洞口。洞里比想象中宽敞些,刚好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头顶时不时有水滴落下,砸在头盔上 “滴答” 响。
“我说和尚,” 赵玄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回音,“你刚才那木棍耍得不错啊,跟谁学的?”
“跟寺里烧火僧学的‘柴火棍法’。” 陈念老实回答,爬得满头大汗。
“柴火棍法?” 赵玄机的笑声在洞里回荡,“这名字倒挺形象。等这事了了,我教你机关术,你教我棍法,怎么样?”
陈念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两人在黑暗中一边往前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念说起金山寺的趣事,说寺后的银杏树结的果子有多涩,说师父煮的茶有多难喝;赵玄机则讲他爹做的机关鸟能飞多高,讲长安西市的胡饼有多香。原本压抑的密道之行,竟变得轻松起来。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终于出现了微光。赵玄机加快速度爬出洞口,陈念紧随其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坡上,远处隐约能看到长安城的城墙轮廓。
“呼,总算出来了。” 赵玄机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这密道还是我爹当年怕魏庸报复挖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陈念也累得够呛,靠在块石头上休息。晚风吹过乱葬岗,带来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远处的坟头在暮色中影影绰绰,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念问道,他现在对长安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只能指望赵玄机拿主意。
赵玄机从怀里掏出潮汐宝鉴,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仔细看着:“这镜子里的密文我解了一半,说魏庸会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用孩童的精血启动摄魂阵。” 他指着镜面上的一个符号,“这个标记,好像是城西那座废弃的城隍庙。”
陈念心里一紧:“那我们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
“别急,” 赵玄机摆摆手,“魏庸府守卫森严,硬闯肯定不行。我得先把剩下的密文解出来,看看他这阵法有没有什么破绽。” 他看了眼天色,“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再做打算。”
两人沿着土坡往下走,暮色渐浓,远处的乱葬岗传来几声鸦鸣,听得人头皮发麻。陈念紧了紧怀里的念珠,突然觉得有赵玄机这样的同伴在身边,这阴森的乱葬岗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了玄机,” 陈念想起件事,“你说你爹认识东海龙族,那你知道‘金箍余迹’吗?”
赵玄机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金箍余迹?你说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金箍棒?”
“不是,” 陈念摇摇头,“是紧箍咒的金箍。我师父说,只有找到它的余迹,才能镇住长安的妖氛。”
赵玄机眼睛一亮:“紧箍咒的金箍?我好像在我爹的笔记里见过!” 他拍了下大腿,“记不太清了,好像说那东西跟东海龙宫有点关系。等咱们处理完魏庸的事,说不定可以去东海碰碰运气。”
陈念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看来师父的话果然没错,这金箍余迹或许真能解开长安的危机。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握紧了手里的念珠,感觉前路虽然布满荆棘,却有了明确的方向。
两人并肩往远处的村落走去,身影在暮色中被拉得很长。晚风拂过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对刚刚结识的伙伴伴奏,也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波。乱葬岗的鸦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村落里隐约的犬吠,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驱散了夜色初临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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