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噼啪响。
阮念站在旋转门内，看外面白茫茫的雨幕，眉头微蹙。
早上出门是晴天，没带伞。
手机震了，父亲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你张阿姨做了糖醋排骨。”
她回：“下雨了，可能晚点。”
刚收起手机，一道阴影落身前。
“没带伞？”
沈知珩的声音，温得像被雨水洗过。
阮念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他穿深灰色风衣，手里攥着黑色长柄伞，伞面还滴水，刚从雨里来。
“嗯。”她点头，目光扫过他微湿的发梢，“沈总怎么在这儿？”
“附近开会。”他晃了晃伞，“我送你？”
雨没小。阮念看腕表，过了下班高峰，打车难等。
“麻烦吗？”她问，带点犹豫。
“不麻烦。”沈知珩撑开伞，黑色伞面在她头顶展开，“上车说。”
他牵住她的手腕，往雨里走。
掌心温，带干燥的暖。阮念手指蜷了蜷，没抽回。
雨大，砸在伞面闷闷响。风裹着雨丝钻缝隙。沈知珩把伞往她这边倾大半，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了。
“伞歪了。”阮念说。
“没事。”他低头看她，眼底笑意藏不住，“男人淋点雨没关系。”
到车边，他绕到副驾，拉开车门。“进去，别淋湿。”
车内暖气足。阮念坐进去，脱掉沾水汽的外套，露出米白色针织衫。
沈知珩坐进驾驶座，解开风衣扣子，扔到后座。“地址？”
“锦绣园。”
他发动车子，汇入车流。雨刷器左右摆，刮开模糊视野。
车厢静，只有雨点击打车窗的声。
阮念看窗外倒退的街景，这场景有点熟。像很多次，她刻意制造“偶遇”后，他载她回家的路。
只是这次，少了刻意，多了点自然。
“中午看画展，后来没逛？”沈知珩开口。
“嗯，你走后没多久，我也回来了。”阮念转头看他，“公司有点事。”
“忙到现在？”他眉峰挑了下，“别太累。”
“还好。”她笑了笑，“沈总才是，刚开会就冒雨过来，不怕生病？”
“怕。”他侧头看她，眼神带点戏谑，“所以，阮小姐要不要好人做到底，等下给我煮碗姜汤？”
阮念心跳漏一拍。
这话太暧昧，像钩子，搔过心尖。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犹豫片刻，唇角弯起：“好啊，家里有姜，手艺一般，沈总别嫌弃。”
沈知珩眼底笑意漫开来，语气里的愉悦藏不住：“能喝到阮小姐亲手煮的，是荣幸。”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被烘得温热。阮念脸颊泛薄红，指尖无意识绞着针织衫下摆——她原本只是顺话茬应下，此刻才意识到，这意味着要单独相处更久。
“沈总真会开玩笑。”她扯了扯嘴角，掩饰悸动。
沈知珩没说话，只是握方向盘的手指轻敲两下，像在应和某种节奏。
车在路口停，等红灯。他忽然倾身靠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带点微凉，像细小电流窜过西肢。
阮念身体瞬间僵住，呼吸漏了半拍。
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指腹的薄茧蹭过皮肤，留下细密战栗。
“头发乱了。”他声音压得低，温热气息拂过她脸颊，带雪松与雨水交织的清冽。
阮念心跳快得要撞开胸腔。她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看清他眼底漾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她没躲。
甚至在他收回手时，指尖还下意识蜷了蜷，像在挽留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她告诉自己，这是钓他的必经之路，暧昧是钩子，只有放得够深，才能把鱼钓上来。可心头那点不受控制的雀跃，却在悄悄推翻这个理由。
绿灯亮，沈知珩重新握方向盘，仿佛刚才那个亲昵动作只是无心之举。
阮念却再也静不下来。她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还在抖。
“刚才在画廊，我哥没为难你吧？”他突然问。
阮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指沈知砚。“没有。”她摇头，“就说了几句话。”
“那就好。”沈知珩松了口气，“我哥那人，看着冷，其实没坏心。就是说话首，你别往心里去。”
阮念没接话。她想起沈知砚最后那句“离知珩远点”，心口像被堵住。
他到底什么意思？警告她？还是……担心她？
“其实我哥挺疼我的。”沈知珩像自言自语，又像跟她说，“小时候我被欺负，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替我打架，哪怕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笑了笑，眼底闪过怀念：“就是长大后，他总端着哥哥的架子，好像跟我多说一句话都掉价。”
阮念看他的侧脸，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投下浅阴影，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像渴望得到哥哥认可的孩子，别扭又执着。
“他可能只是不擅长表达。”她说，语气真诚些。
“或许吧。”沈知珩耸耸肩，“不管他了，反正有你懂我就行。”
这话里的试探几乎要漫出来。阮念低头看指甲，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
车很快到锦绣园门口。雨还下，只是小了些，淅淅沥沥打车窗。
沈知珩停稳车，解安全带动作干脆。“我跟你上去，顺便把伞还你。”
“嗯。”阮念应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跳。
“等等。”沈知珩叫住她，从后座拿过自己的风衣递过来，“披上，楼道里有风。”
风衣上带他的体温和淡淡雪松味。阮念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又是一阵微麻的电流。
“谢谢。”
“不客气。”他看着她，眼神温润得像浸在水里的玉，“走吧。”
两人并肩进楼道，收伞时伞骨碰撞响，在安静空间里格外清。电梯上升的数字跳着，狭小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的气息，让阮念心跳始终在高位。
打开家门，暖黄灯光倾泻出。阮念换鞋时，沈知珩很自然地把伞靠在门边，目光扫过客厅——简约装修，阳台上晾着几件浅色衣物，处处是生活气。
“随便坐。”阮念把风衣挂衣架上，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煮姜汤，你……想喝甜的还是辣的？”
“你煮的都好。”沈知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笑意，“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好。”
阮念进厨房，开水龙头洗手，冰凉水流没让发烫的脸颊降温。她能感觉到沈知珩没坐沙发，而是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手忙脚乱，切姜时差点切到手指。
“小心点。”沈知珩的声音近在咫尺，他伸手轻握她的手腕，帮她调整握刀姿势，“这样不容易伤手。”
他的掌心温而干，覆在她手背上，力道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存在感。阮念手指瞬间不听使唤，只能僵硬地任由他引导着切下一片姜。
“谢谢。”她低声说，想抽回手，他却自然地松开了。
“我去客厅等。”他转身时，阮念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厨房里只剩水声和炉火响。阮念看锅里翻腾的姜片和红糖，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慌乱。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沈知珩这把火，烧得太温柔，让她舍不得抽身。
端着两碗姜汤走出厨房时，沈知珩正站阳台边，看外面雨景。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碗上，笑意温和：“很香。”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不远不近的距离。姜汤的热气模糊视线，也软化了空气中的张力。
“尝尝，会不会太辣？”阮念问。
沈知珩喝了一口，眼底笑意更深：“刚好，比我自己煮的好。”他顿了顿，看向她，“阮念，你好像对我……和以前不太一样。”
阮念心跳骤然漏一拍。她抬眼，撞进他带着探究的目光里，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雨还下，敲着阳台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客厅里很静，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和那碗姜汤里不断升起的、暧昧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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