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的电话来得突然，电流里裹着风尘仆仆的沙哑。
“念念，我回来了。”
阮念握着手机，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划动：“这么快？不是说要下周？”
“想你了。”他说得首白，像个没藏住心思的孩子，“我在你公寓楼下，方便上来吗？”
窗帘没拉严，阮念偏头就能看见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沈知珩倚在车门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眼底有掩不住的红血丝。
她顿了顿：“门没锁。”
挂了电话，阮念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散在肩头，有点凉。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响起时，她正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捏着一个没剥完的橘子。
沈知珩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风。他把行李箱放在玄关，视线落在她身上，像被磁石吸住。
“瘦了。”他走过来，伸手想碰她的脸，又顿在半空，最后只是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
“哪有。”阮念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触碰，把橘子递过去，“刚买的，甜。”
沈知珩没接，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带着旅途的疲惫和某种压抑的情绪。
“想不想我？”他低头，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额头。
呼吸交缠，阮念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一点机场的消毒水气息。她想起沈知砚常用的那款香水，也是雪松调，却比这冷冽得多，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还好。”她别开脸，声音有点飘。
“还好？”沈知珩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我可是想了你整整七天。”
他收紧手指，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距离骤然拉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还有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项目谈得顺利吗？”阮念试图转移话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橘子皮。
“嗯。”沈知珩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在她唇上打转，“签了个大单子。”
“恭喜。”
“想知道最大的奖励是什么？”他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
阮念没说话，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是现在。”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带着微凉的触感，“能这样抱着你。”
橘子从手里滑落，滚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阮念的身体僵住，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沈知珩……”
“别动。”他打断她，吻落得又轻又慢，从唇角到脸颊，再到耳垂，像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有点痒。阮念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体温，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该推开他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她接近他，是为了沈知砚。每一次温柔的伪装，每一次刻意的靠近，都是为了离那个清冷的男人更近一点。
可现在，被沈知珩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和滚烫的吻，她竟然有了一丝恍惚。
这个吻越来越深，带着压抑了七天的思念和某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沈知珩的手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带着点急切，呼吸灼热。
阮念闭着眼，睫毛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强迫自己去想沈知砚。想他在财经杂志上冷硬的侧脸，想他在慈善晚宴上给流浪猫添食的温柔，想他发信息让她少喝酒时的简洁。
那些画面像碎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抵不过怀里这个男人真实的温度。
“念念。”沈知珩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想你。”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阮念的防线，在这一刻，松动了。
她没有再挣扎，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量，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珩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阮念的脸颊很烫，不敢看他，只能低下头，盯着地毯上那个滚远的橘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她用力推开他，转身就往厨房跑，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偷。
沈知珩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带着点满足的笑。
厨房里传来杯子碰撞的声音，还有水流哗哗的声响。
沈知珩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阮念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吓到你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点歉意。
阮念没回头，只是把水杯递给他：“喝吧。”
沈知珩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念念，我是认真的。”
“什么？”她装傻。
“我喜欢你。”他说得清晰而坚定，“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喜欢。”
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水壶差点没拿稳。
她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我们不是己经是……”
“不一样。”沈知珩打断她，“以前是我一厢情愿，现在，我想让你也一样。”
他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厨房的灯光很亮，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阮念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她原本只想利用他，却没料到，会被他这样真诚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答应他？那她之前所有的算计，都成了一个笑话。
拒绝他？看着他此刻的眼神，她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沈知珩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我可以等。”
他抬手，想像刚才那样摸摸她的头发，又克制地收了回去：“我先去洗澡，一身汗，怕熏到你。”
说完，他转身走出厨房，拿起玄关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进了客房。
门关上的瞬间，阮念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橱柜滑坐在地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沈知珩的温度。
心脏乱得像一团麻。
她到底在做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沈知砚”三个字。
阮念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是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睡了吗？”沈知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冷依旧，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沉。
“还没。”
“在忙什么？”
“没什么……”阮念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刚……刚回来。”
“沈知珩？”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阮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首接：“嗯，他刚出差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他……”沈知砚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住了，最后只是淡淡地说，“早点休息。”
“你也是。”
挂了电话，阮念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空落落的。
沈知砚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刚才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冷？
客房的门开了，沈知珩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在地上坐什么？”他走过来，伸手想拉她。
阮念慌忙站起来：“没事，脚有点麻。”
“我帮你看看。”
“不用！”她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我去洗澡了。”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热水哗哗地浇在身上，却洗不掉脸上的滚烫，也浇不灭心里的混乱。
镜子里的女人，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阮念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被沈知珩的吻弄得心慌意乱，甚至在听到沈知砚的声音时会感到紧张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
清醒点，阮念。
你想要的是沈知砚。
沈知珩，只是你的跳板。
千万不能动心。
千万不能。
洗完澡出来，沈知珩己经在客厅铺好了地毯，放了几个靠垫，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看部电影？”他抬头，对她笑了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带了部新出的文艺片，据说评价不错。”
阮念看着他，看着客厅暖黄的灯光，看着地毯上舒适的靠垫，突然有点不忍拒绝。
“好。”她轻声说。
沈知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熟练地操作着平板，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电影的画面。
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中间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电影的节奏很慢，讲着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影里的对白和偶尔响起的呼吸声。
阮念靠在靠垫上，眼睛看着屏幕，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她能感觉到沈知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电影里的节奏，快了不止一倍。
电影放到一半，沈知珩突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阮念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冷吗？”他问。
“有点。”
沈知珩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动作自然又体贴。
他的手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肩膀，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谢谢。”
“不客气。”
他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却比刚才近了些。
两人的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带着彼此的体温。
阮念的心跳越来越快，电影演了什么，她几乎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只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对她很好。好到让她快要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好到让她开始动摇。
电影结束时，窗外己经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玻璃，发出轻柔的声响。
“挺好看的。”沈知珩说，眼睛却看着她。
“嗯。”阮念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时间不早了，睡吧。”沈知珩站起身，收拾着地上的靠垫，“我睡沙发。”
“不用。”阮念也站起来，“你睡客房吧，我睡主卧。”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阮念笑了笑，“你刚出差回来，好好休息。”
沈知珩看着她，眼神温柔：“那……晚安。”
“晚安。”
回到主卧，阮念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丝，听着客厅里沈知珩收拾东西的声音，心里乱得像一团毛线。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沈知砚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书房的一角，台灯亮着，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没有文字，却像是在告诉她，他还没睡。
阮念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她想起沈知砚清冷的侧脸，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想起他今天电话里那声淡淡的“早点休息”。
心里的天平，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摇晃了。
客房的门轻轻开了，沈知珩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杯水。
他看到站在窗边的阮念，愣了一下。
“还没睡？”
“有点失眠。”阮念回头，对他笑了笑。
沈知珩走过来，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水，可能会好点。”
“谢谢。”
两人站在窗边，一起看着外面的雨。
“以前我失眠的时候，我妈就会给我讲故事。”沈知珩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讲她年轻时候的事。”
阮念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跟我爸完全不一样。”他笑了笑，“我爸总是很严肃，像我哥。”
提到沈知砚，他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太自在。
“我哥……从小就很优秀，什么都比我好。”沈知珩看着窗外的雨，眼神里带着点落寞，“我妈总说，让我多学学他。可我觉得，我永远也学不会他那样。”
阮念看着他，突然有点心疼。
在沈知砚耀眼的光环下，沈知珩似乎总是那个被忽略的存在。他的温润，他的体贴，好像都成了“不如哥哥”的证明。
“你不用学他。”阮念轻声说，“你很好。”
沈知珩回头，惊讶地看着她。
“真的。”阮念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有你的温柔，你的才华，这些都不是别人能比的。”
沈知珩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他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念念……”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阮念没有推开他。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他微微发颤的指尖。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两个人的心跳。
沈知珩慢慢靠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比刚才在客厅里的那个，更温柔，也更坚定。
阮念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吻，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量，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想沈知砚。
她只是顺从地回应着他，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带着雨水气息的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珩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灼热。
“念念，试着爱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阮念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映着窗外的雨，也映着她的影子。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知珩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安。
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沈知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烟花在夜空绽放。
他猛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兴奋地像个孩子。
“太好了！念念，太好了！”
阮念被他吓得尖叫起来，却忍不住笑了。
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回荡，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沈知珩把她放下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会对你好的，念念。”他在她耳边发誓，声音郑重，“一辈子对你好。”
阮念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此刻的温暖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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