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咖啡馆的木质旋转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
阮念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份知远投资的旧案复印件。阳光透过玻璃，在纸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她点的少糖拿铁刚端上来，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和沈知珩喜欢的口味，一模一样。
手机在桌下震动了一下。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沈知珩己离开公司，正朝咖啡馆方向过来。
阮念指尖在报告上划过，停在“新能源项目风控逻辑”几个字上。这是沈知珩最得意的手笔，她特意做了功课。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沈知珩走进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阮念身上。他笑了笑，径首走过来。
“又是你。”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熟稔得像老朋友，“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
“可能是这家咖啡馆的咖啡太好喝。”阮念合上报告，抬头看他，“沈总也喜欢这个位置？”
“嗯，视野好。”沈知珩抬手招来服务生，“一杯少糖拿铁，谢谢。”
他的目光落在阮念面前的报告上：“在忙？”
“算不上忙。”阮念把报告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看你公司以前的案子，学点东西。”
“哦？”沈知珩挑眉，“知远的案子有什么好学的？”
“我觉得这个新能源项目做得挺好的。”阮念指着报告上的某一页，“尤其是风控这块，考虑得很周全。”
沈知珩的眼睛亮了。显然，没人能拒绝别人夸赞自己的得意之作。
“你看懂了？”他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好奇。
“皮毛而己。”阮念摇头，故意皱起眉，“就是这里，关于原材料价格波动的应对方案，我有点没看明白。”
她指着的地方，正是这个项目最精妙的设计。
沈知珩拿起报告，指尖点在那几行字上：“这个简单。你看，我们当时找了三家供应商，签了阶梯价协议……”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语速加快，眼神里带着兴奋。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阮念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提问，恰到好处地勾起他的谈兴。
她发现，沈知珩谈起工作时，和聊艺术的样子完全不同。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锐气。
“……简单来说，就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还得给每个篮子加层防护网。”沈知珩讲完，总结道。
“沈总这个比喻很形象。”阮念笑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其实你看得挺仔细的。”沈知珩把报告推还给她，“这案子当时争议挺大，不少人觉得我太保守。”
“保守总比冒险好。”阮念说，“尤其是投资，稳一点没坏处。”
“你倒是和我哥的想法有点像。”沈知珩端起刚送来的拿铁，喝了一口，“他总说，商业不需要赌徒。”
又是沈知砚。
阮念心里一动，故作随意地问：“沈先生很严格吗？”
“何止严格，简首是冰山。”沈知珩笑了，“全公司上下，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那你呢？”阮念好奇。
“我？”沈知珩挑眉，“我是他弟弟，他总得给点面子吧。”
话是这么说，他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阮念没追问，转而说起别的：“不过说真的，沈总，你这案子做得确实好。换作是我，肯定想不到这么周全。”
“你想做投资？”沈知珩问。
“随便看看。”阮念摇头，“我学法律的，对这些只是好奇。”
“法律？”沈知珩有点意外，“那更厉害了。我们公司正好缺个懂法律的顾问，要不要考虑来兼职？”
“沈总这是挖人？”阮念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试试嘛。”沈知珩看着她，眼神真诚，“就当帮我个忙。薪水好商量，还能经常请你喝咖啡。”
“沈总这是想用咖啡收买我？”阮念挑眉。
“不行吗？”沈知珩也挑眉，“我的咖啡，可是限量版的。”
两人都笑了。
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咖啡杯里的液面渐渐下降。
他们聊了很多，从投资聊到法律，从工作聊到生活。阮念发现，沈知珩其实很健谈，而且很会接话，总能把话题引向轻松的方向。
“说起来，下周六的家宴，你可别忘了。”沈知珩突然提起。
“没忘。”阮念点头，“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沈知珩笑了，“我爸妈很随和，我哥……他那天应该不会吃人。”
“但愿吧。”阮念故作担忧，“我怕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沈先生。”
“有我在，没事。”沈知珩拍了拍胸脯，“他要是敢给你脸色看，我帮你怼回去。”
“你确定你打得过你哥？”阮念调侃。
“打不过也得护着你啊。”沈知珩说得一本正经，“谁让你是我请来的客人。”
他的话带着玩笑的语气，却让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假装喝咖啡，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个沈知珩，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对了，”沈知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哥最近在忙一个跨国并购案，忙得脚不沾地。家宴那天，他能准时到就不错了。”
跨国并购案。
阮念心里记下这个信息，表面却不动声色：“沈先生真辛苦。”
“习惯了。”沈知珩喝了口咖啡，“他就是个工作狂，生活里除了开会就是看文件，一点乐趣都没有。”
“不像沈总，还能有空喝咖啡看画展。”阮念说。
“那是，我比他懂生活。”沈知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等有空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阮念好奇。
“秘密。”沈知珩眨了眨眼，“等家宴之后再说。”
阮念笑了笑，没追问。
她知道，不能太急切。沈知珩就像温水里的青蛙，得慢慢煮。
咖啡馆的时钟指向五点。
沈知珩看了看表：“我该回公司了。”
“嗯。”阮念点头，“谢谢你今天给我讲案子。”
“不客气。”沈知珩站起身，“家宴那天，我七点来接你。”
“好。”
沈知珩拿起外套，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阮念。”
阮念抬头：“怎么了？”
“那份报告，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他说，语气认真。
“好。”阮念笑了。
沈知珩走后，阮念看着面前几乎没动的咖啡，发了会儿呆。
她拿出笔记本，在“沈知砚”三个字下面，写下“跨国并购案”。
然后，在“沈知珩”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今天的收获，比预想中多。不仅套到了沈知砚的消息，还和沈知珩拉近了距离。
只是，想起沈知珩说起要护着她时的样子，她的心里，又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摇摇头，把这丝异样压下去。
不能心软，阮念告诉自己。她的目标只有沈知砚，沈知珩只是她的桥梁。
她拿起手机，给私家侦探发信息：查一下沈氏集团最近的跨国并购案，越详细越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有点刺眼。
阮念合上笔记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少糖拿铁的味道，好像比平时更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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