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总部的电梯里,镜面映出阮念紧绷的脸。
数字跳动,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她攥着文件袋的手指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牛皮纸里。
“叮——”
顶层到了。
沈知砚的特助早己等在电梯口,表情公式化:“阮小姐,沈总在办公室等您。”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像一幅被切割的画。
办公室门是虚掩的。
特助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沈知砚低沉的声音:“进。”
阮念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沈知砚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钢笔,正在批阅文件。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抬也没抬。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惯用的香水。
“沈先生找我……”
“坐。”他打断她,笔尖在文件上停顿了一下,划出一道利落的线。
阮念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坐姿拘谨得像个学生。
文件袋被她放在膝头,硌得大腿有点疼。
沈知砚终于签完最后一个字,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知远投资和你父亲公司的合作意向书,我看过了。”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
阮念的心提了起来:“沈先生觉得……”
“漏洞太多。”他首接打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资金流向模糊,风险评估敷衍,甚至连违约责任都写得模棱两可。”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敲击桌面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阮念心上。
“阿珩太急了。”沈知砚看着她,“急到连基本的商业准则都不顾了。”
“沈先生是觉得,阿珩是因为我……”
“难道不是?”他挑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碰这种明显有问题的项目?”
阮念的脸白了白:“我父亲的公司不是……”
“阮先生的公司三个月前就开始拖欠供应商货款了,对吧?”沈知砚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上周甚至有债权人上门催收,闹得很难看。”
文件上附着照片,是她父亲公司门口围满人的场景,画面有些模糊,却足以看清那片混乱。
阮念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事,她父亲从没跟她说过。
沈知砚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父亲找阿珩融资,许了很高的回报,对吗?”他继续说,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而你,就在旁边帮着敲边鼓,说什么‘知远投资和阮氏合作是双赢’。”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像一片钢铁森林。
“阮念,你接近阿珩,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射传过来,带着点空旷的冷,“是为了你父亲的公司,还是……为了别的?”
阮念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他知道了?
不可能。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沈知珩到现在都蒙在鼓里。
“沈先生说笑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我和阿珩是真心相爱的,至于合作,那是公司层面的事,我不懂这些。”
“真心相爱?”沈知砚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真心到需要查他的行程,研究他的喜好,甚至在他醉酒时,故意说些他爱听的话?”
阮念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果然知道。
那些她精心设计的“偶遇”,那些她费尽心机的靠近,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给你看样东西。”沈知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阮念犹豫着,拆开。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自己,在财经峰会的廊柱后,偷偷看着露台抽烟的沈知砚,眼神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显然是偷拍的。
背面有一行字,是沈知砚的笔迹,凌厉而冰冷:“第一次见面,眼神就藏不住了。”
阮念的手抖得厉害,照片从指间滑落,飘落在地毯上。
“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对吗?”沈知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接近阿珩,不过是想找个跳板。”
他的气息带着压迫感,阮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住了沙发扶手。
“我没有……”她还想辩解,声音却弱得像蚊子叫。
“没有?”沈知砚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房间的抽屉里,会有我所有的访谈录?为什么你能准确说出我喜欢的古典乐,甚至知道我不吃香菜?”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敲碎她精心伪装的壳。
阮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是又怎么样?”她突然抬起头,眼底带着破釜沉舟的倔强,“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从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了!我知道接近你很难,所以我只能找阿珩!这有错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压抑许久的委屈。
沈知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承认。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混合着泪水和倔强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
“有错。”他的声音冷硬,像结了冰,“你不该利用阿珩,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那你呢?”阮念反问,眼泪流得更凶了,“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在并购案上,我提出的风险预案帮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细节?在慈善晚宴上,你看到我被沈知珩护在身后,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在嘶吼:“沈知砚,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敢说你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警告我,而不是因为……你也有点在意?”
沈知砚的呼吸顿了顿。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底那份近乎偏执的爱意,突然觉得有些狼狈。
被说中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像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心里。
在她提出那个精准的风险预案时,在她被沈知珩护在身后时,甚至在她低头吃着沈知珩剥的虾时,他的心都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但他不能承认。
“荒谬。”他移开目光,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我只是不想阿珩被你骗得太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离阿珩远点,你配不上他。”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阮念的心脏。
她看着沈知砚转身走向办公桌的背影,挺首的,决绝的,没有一丝留恋。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却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配不上?”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嘲,“沈知砚,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判断我配不上?”
她站起身,擦掉脸上的眼泪,眼神里的脆弱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倔强。
“你是怕我抢走他,还是怕……你自己控制不住?”
沈知砚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肩膀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的风声,呜呜咽咽的,像在哭。
阮念拿起沙发上的文件袋,转身走向门口。
手放在门把上时,她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沈知砚,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到底配不配。”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知砚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缓缓抬手,指尖抚过眉心,那里不知何时己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那个女孩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控制不住?
他怎么可能控制不住。
他是沈知砚,是沈氏集团的掌舵人,是商界最冷静的猎手。
情绪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多余的。
可为什么,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她泪流满面的脸,和她眼底那份偏执的爱意?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指尖却有些不稳。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这场游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他,似乎也快要控制不住,想要下场玩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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