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扭曲的风暴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搅动着钱颢霖的意识。血色旋涡和无数尖叫的面孔撕扯着他的理智,三年前祭坛的冰冷、银面具人黑洞般的凝视、注射器刺入后颈的剧痛……所有被封印的恐怖记忆碎片,混合着档案照片上那搏动的暗红沙漏和干涸的“源质”荧光,如同病毒般在他的脑髓中疯狂复制、变异!
“呃……嗬嗬……”钱颢霖蜷缩在杂物间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汗水、口涎和鼻腔里渗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散落一地的档案文件上。后颈的“锚点”如同一个过载的反应堆,散发着灼人的高热和撕裂性的剧痛,与脑海中那场风暴疯狂共鸣。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融入那无边混沌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极地冰盖下的暗流,猛地从他意识最深处涌起!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他体内那沉重的、如同铅汞灌注般的迟滞感本身!它强行压制了那狂暴的“源质”风暴,如同灭火剂般覆盖了燃烧的神经末梢!
剧痛和风暴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清明。
钱颢霖瘫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视野逐渐清晰,聚焦在散落在地的照片上——那银面具的碎片,那注射器的残骸。
是它……是那个“镜中的存在”!是那个与他共生、以他痛苦为食、最终要取代他的非人意志!它阻止了“源质”引发的认知崩溃?为什么?因为它也需要这具躯壳!它不允许这具“容器”在仪式完成前被别的力量先一步破坏!
一种被更高维度力量当作角斗场和猎物的冰冷屈辱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席卷了钱颢霖。他挣扎着坐起,抹去脸上的血污。眼神深处,绝望的灰烬之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冷静正在蔓延。
档案揭示了部分真相,却指向了更恐怖的深渊——“衔尾蛇之环”,一个能操控“模因污染”、进行“现实调律”的隐秘组织。苏然是其中的关键人物(银面具人)。但三年前的行动,似乎也出现了意外(面具碎片,注射器残骸)。那些幸存下来的、被进行了“记忆干预”的队员呢?他们是否知道更多?他们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成为了“祭品”或“实验品”?
追踪他们!在他们被“园丁”彻底“修剪”之前,找到他们!这是目前唯一的、渺茫的突破口!
钱颢霖强忍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虚弱,迅速将散落的档案文件收拢,小心地放回那个散发着不祥悸动的“源头档案”盒。他不能将其带走,目标太大,而且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和追踪信标。他将其重新藏匿在杂物堆的最深处。
他需要名单。参与“夜枭行动”的队员名单。那份绝密行动报告上只有指挥官王振国的签名,队员名单属于更高保密层级,可能只在人事档案或某种内部记录里。
钱颢霖的目光投向档案库深处,那些标着“内部人事 - 特殊行动部”的柜子。风险极大,但他别无选择。
利用对内部系统的模糊记忆和又一次精心策划的短暂断电干扰(利用杂物间找到的老旧电路过载保护器制造短路火花),他如同幽灵般再次潜入档案区。十分钟后,他带着一张用手机拍下的、模糊但足以辨认的名单照片,如同丧家之犬,沿着来时的隐秘路径,仓皇逃离了市局大楼。
名单上有七个名字,包括他自己。指挥官王振国(己故)。还有五个人。
第一站:李伟。前突击手,性格火爆,行动中担任尖兵。退役后在一家私人安保公司担任教官。
钱颢霖用匿名手机拨通了安保公司的电话,声音伪装成客户咨询。
“李伟教官?哦,您问李教官啊……唉,真不幸,上个月底,一次夜间体能训练,突发心梗,人……没救回来。”前台小姐的声音带着惋惜。
心梗?钱颢霖的心沉了下去。王振国也是“心脏病”。这么巧?
第二站:赵建国。技术支援,精通电子设备和爆破。退役后开了家无人机航拍店。
钱颢霖赶到店铺所在街区,远远就看到店铺卷帘门紧闭,上面贴着街道办的通知单:“内部装修,暂停营业”。他向旁边便利店老板打听。
“老赵啊?谁知道呢,挺好个人,说是带家人出去旅游散心,快一个月没见人影了,电话也打不通,店里东西都没收拾。”老板嘟囔着,“怪可惜的,手艺不错。”
旅游?失联一个月?钱颢霖的寒意更重。
第三站:孙静。队医,冷静细心。退役后在一家社区诊所工作。
社区诊所。钱颢霖挂了个号,假装成病人,在候诊区观察。导诊台护士的闲聊飘入耳中:
“孙医生请假回老家休养了?她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说是突然得了什么怪病,精神恍惚,老是胡言乱语,说什么……血红色的沙漏在倒转……看着吓人,只好送回去了。”
怪病?精神恍惚?胡言乱语沙漏?钱颢霖的后颈猛地一抽!是污染发作?还是……记忆干预失效?!
第西站:周鹏。驾驶员,车技一流,性格谨慎。退役后做了网约车司机。
钱颢霖通过某个非法渠道搞到了周鹏最近的接单记录和车辆GPS最后定位。记录显示,两周前深夜,周鹏的车子最后出现在通往城郊垃圾处理厂的偏僻公路上。GPS信号在那里彻底消失。车子三天后在一段荒芜海岸边的悬崖下被发现,彻底烧毁,残骸中未发现尸体。官方记录:意外坠崖。
失踪!车辆焚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吴伟。通信员,沉默寡言,记忆力超群。退役后……档案记录是“返回原籍,务农”。原籍是一个极其偏远、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扼住了钱颢霖的喉咙。他几乎能猜到结局。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利用假身份和层层转手的不记名手机卡,拨通了那个山村唯一一部公用电话(档案记录中有)。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苍老、口音浓重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您好,我是吴伟。我是他以前的战友。”钱颢霖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钱颲霖以为信号断了。
“……小伟他……没了。”老人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伤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上个星期……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人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没了……脖子上……绕着……绕着藤蔓……像是……像是自己爬上去……让藤蔓给……勒死的……”
老人的声音开始颤抖,压得更低:“村里老人说……那藤蔓……那藤蔓邪性啊……长得飞快……一晚上就能缠死牲口……他们说……小伟是……是被山里的‘东西’……给收了……”
自杀?还是……被“园丁”的“修剪”手段灭口?用邪异的藤蔓?钱颢霖想起了消防通道外听到的:“‘园丁’己就位”。园丁……修剪……用藤蔓?!
啪嗒。
钱颢霖无力地垂下手,匿名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名单上七个人。
指挥官王振国,心脏病去世。
李伟,训练中心梗猝死。
赵建国,旅游失联。
孙静,怪病精神失常。
周鹏,连人带车坠崖焚毁,失踪。
吴伟,被邪异藤蔓勒死(自杀?他杀?)。
还有他自己,钱颢霖,深陷时间循环,成为污染容器,被宣告为祭品。
全军覆没。
没有一个善终。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知情者,都被一只无形的、冷酷到极致的手,精准而迅速地……抹除了。
“衔尾蛇之环”……“园丁修剪”……
冰冷的绝望,如同永冻冰川,彻底封死了钱颢霖所有的去路。他坐在都市喧嚣边缘的阴暗角落里,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坟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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