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夜议会
旧机场的跑道在末世中褪去了昔日的喧嚣，被改造成一条狭长的集市。锈蚀的跑道裂缝中杂草丛生，破旧的机库门口悬着一盏由汽车电瓶供能的钠灯，昏黄的光晕在酸雨即将停歇的潮湿空气中摇曳。灯下用废旧轮胎堆砌成一圈不规则的“席位”，轮胎表面斑驳的裂纹里积着陈年雨水，散发着腐锈的气息——这便是所谓的“长夜议会”。
苏烬踩着咯吱作响的碎石走近时，瞥见对方首领正倚在机库斑驳的金属门上。那是一个戴飞行员墨镜的女人，镜片泛着冷冽的灰蓝色，右耳垂缀着一枚锈蚀的军用通讯器。她自称W·阿尔忒弥斯，黑色战术背心下隐约可见肌肉线条的轮廓，手指关节因常年握枪而泛着青白。她将一只铁皮箱“砰”地推到谈判桌中央，掀开盖子——箱内整齐码放着7.62mm子弹，弹壳在钠灯下泛着金属冷光；另一边，真空包装的玉米种子袋上印着早己消失的农业公司商标，密封袋边角甚至残留着实验室编号。
“条件很简单。”她的嗓音带着经年不散的硝烟味，指尖在地图上快速游走，划过希望之城供电厂的红色标记，“每月上缴40%电力，换取足够武装三个连队的军火，还有能抵抗低温的作物改良液。”地图边缘被她指尖划出一道凌厉的裂痕，“废土不相信谈判，只相信筹码。”最后一句落下时，她的墨镜倒映出苏烬身后张强捏紧空弹匣的动作，“明晚之前，给我答复。”
回程路上，酸雨云层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铅灰色的天空透出稀薄的光。张强将空弹匣捏得嘎吱作响，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算老几？”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军用靴碾碎跑道旁的碎石，“老子一炮轰了她那破灯，看她长夜议会还能不能开下去！凭什么拿40%电力换破烂子弹？咱们自己守城绰绰有余！”
苏烬却仰头凝视逐渐清朗的天空，鼻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他伸手触碰跑道旁锈蚀的栏杆，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竟开始泛起冰晶。“酸雨停了，但云层里的水汽正在凝结。”他嗓音低沉，仿佛将某种沉重的事实压进每个字，“三天后极寒回流会卷土重来，气温会骤降到零下三十度。她们在赌——赌我们熬不过冬天，赌岗哨断电后，那些作物改良液是唯一的生路。”
张强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冻住的碎石上：“屁话！咱们自己也能搞改良液！老子当年在生化实验室见过那些玩意儿，不就是加点抗冻剂——”话未说完，苏烬突然转身，战术手套掐住他领口将他按在机库墙壁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末日重启：生存者联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钠灯的光晕在他们之间扭曲成狰狞的影子。
“你懂个屁。”苏烬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针尖，“实验室资料库三年前就被辐射尘吞了，现存的抗冻剂配方不到三成。阿尔忒弥斯拿出来的种子，包装上的编号是‘凛冬-07’，那是军方绝密项目，连希望之城的情报网都摸不到边。她根本不是求合作，是在下最后通牒——要么交出电力，要么冬天等死。”
张强喉头滚动，却挣不脱苏烬铁钳般的手掌。远处集市传来零星的咳嗽声——几个裹着脏棉袄的幸存者正蜷缩在轮胎席位上，他们骨瘦如柴的手攥着破布，眼神像冻僵的野狗般盯着谈判归来的三人。苏烬松开手，转身走向跑道尽头。酸雨停歇后的空气中，某种近乎死寂的寂静正悄然蔓延。
“时间陷阱。”他蹲下身，用匕首刮开跑道裂缝中的泥土，露出底下冻硬的腐殖层，“阿尔忒弥斯清楚我们的库存顶多撑过两周极寒。岗哨断电只是第一步，等作物改良液耗尽，她们就会撕毁协议，用军火撕开城门。40%电力……足够她们在极寒期维持地下暖库，而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电机停机，看着种子在冻土里腐烂。”
张强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找不到反驳的言语。他想起昨夜巡逻时看见的惨状：岗哨围墙外，三个冻僵的流浪者尸体蜷缩成扭曲的冰雕，脸上最后的神情凝固成绝望的嚎叫。希望之城看似坚固的围墙，在极寒面前不过是纸糊的屏障。
苏烬忽然停下脚步，从战术背包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图纸。那是去年从废弃科研所缴获的地下管网图，电力线路用红蓝两色标注得密密麻麻。“或许还有另一条路。”他指尖划过一条隐蔽的备用电缆，“这条线路能绕过主电网，但需要爆破掉三处辐射隔离墙。风险很大，但能保住30%电力。”
张强瞳孔骤缩：“爆破？隔离墙里的辐射尘浓度是致死量！上次尝试进去的侦察队，三天后全变成了呕血的尸体——”苏烬却将图纸卷起塞回背包，靴底碾过冰晶凝结的碎石。
“总比等死强。”他望向远处集市的钠灯，光影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告诉老李，今晚开始熔炼备用电缆的铅皮，我们得在阿尔忒弥斯收到答复前，把线路改道。还有……通知后勤部，把库存的抗冻剂全灌进种子培育仓，哪怕只能救活三成作物，也是筹码。”
夜色渐浓时，希望之城的瞭望塔传来警报声。苏烬登上塔顶，望远镜中映出长夜议会营地闪烁的灯光——那些光点如毒蛛的眼睛，蛰伏在极寒的夜幕下，等待猎物耗尽最后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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