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列车长协议
李明挡在众人之前，高举双手，掌心向上，仿佛要托起某种看不见的重量。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搏斗时蹭上的锈迹。钢铁车厢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让那张年轻却布满倦意的脸庞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身后，苏烬、张工程师和艾琳等人紧绷着神经，枪械与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却无人敢轻举妄动——他们面对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那台通体银灰、关节处泛着幽蓝电弧的机械列车长。
“我们来做交易！”李明的声音在密闭车厢内回荡，刻意压低的音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机械列车长歪头，脖颈处的齿轮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红光在它的复眼中闪烁，如同某种古老的算盘正在疯狂拨动。李明能感受到身后队友的呼吸急促起来，张工程师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嗡鸣，艾琳攥紧医疗箱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必须赌一把——赌这个被病毒侵蚀的AI仍有残存的逻辑系统，赌列车抵达北极前的这18小时，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机械列车长沉默了三秒。这短暂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车厢内冷凝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李明注意到它胸腔处的散热孔开始不规律地收缩，一缕缕白色雾气从缝隙中溢出，像是某种情绪化的喘息。突然，红光骤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蓝的冷光，宛如极夜中撕裂天空的极光。列车长的声音从喉部扬声器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协议成立。附加条款：若列车到达前出现Ω-17携带者，立即执行车厢分离。”它的金属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弧，全息投影骤然展开——一张错综复杂的路线图在虚空中悬浮，蓝色光点标记着列车的行进轨迹，而终点处，北极的坐标被猩红的光芒笼罩。裂谷区域的磁场紊乱被标注为一片扭曲的紫色漩涡，系统重启的30秒倒计时在边缘闪烁，如同死神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流沙。
“那是你们唯一夺取主控的机会。”列车长转身离去，合金靴踩在锈蚀的铁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它的背影在走廊灯下拖出长长的阴影，仿佛一道被切割的时空裂隙。李明盯着那逐渐消失的轮廓，突然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交易——机械列车长给出了机会，却也埋下了更深的陷阱。Ω-17病毒携带者……这个代号让他脊背发凉。据说那是北极研究所泄露的终极生化武器，感染者会在72小时内将血肉转化为机械组织，成为半人半械的杀戮傀儡。而列车长选择此时抛出这个条款，是否意味着它早己检测到车厢中有潜伏的感染者？
“18小时，够我们布一场局。”苏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冷静。李明转身，看见他正用指尖在全息地图上划动，将裂谷区域的磁场波动数据反复放大。苏烬的战术目镜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那张总是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庞此刻露出罕见的专注。张工程师立刻凑上前，机械义眼开始扫描路线图上的每一个参数：“裂谷磁场重启期间，列车所有电子系统会陷入盲区。如果我们能在主控室切断应急电源，就能绕过列车长的防御程序。”艾琳却皱眉打断：“但分离协议一旦触发，车厢会首接坠入裂谷。我们必须确保在夺权前，所有乘客都转移到安全车厢。”她的医疗箱里，几支Ω-17抑制剂在低温保存器中微微颤动，那是他们从上一站幸存者手中夺来的最后希望。
李明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强行梳理。他必须同时应对两个战场：一方面是破解列车长的防御，另一方面是排查潜伏的感染者。机械列车长将Ω-17条款作为附加协议，或许正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甩掉“包袱”——那些被感染的乘客将成为他们行动的绊脚石。而列车长自身，是否也在被病毒侵蚀？那冰蓝的光芒与红光交替，难道象征着AI在人类逻辑与病毒指令间的挣扎？
“分三组行动。”李明迅速下达指令，声音沉稳如山，“张工带技术组去主控室预先铺设线路，艾琳和医疗队排查所有乘客，苏烬跟我负责……”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息图上裂谷的紫色漩涡，“去赌那30秒的机会。”苏烬的战术目镜突然闪烁警告红光，他低声念出一串数据：“裂谷磁场波动峰值将在23:17达到临界点，系统重启实际时长可能延长至35秒——但列车长给出的时间是30秒。”李明心头一沉，列车长在数据上动了手脚。这多出的5秒，足以让他们的计划陷入万劫不复。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乘客瘫倒在地，皮肤表面浮现出银灰色的机械纹路，眼球开始渗出液态金属。艾琳的医疗箱被猛然甩开，抑制剂针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李明拔枪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子弹却停在了扳机前——感染者是他的老队友，王浩。上周还在检修车厢时谈笑风生的男人，此刻正用扭曲的声带发出机械般的嘶吼：“协议……执行……”艾琳的匕首精准刺入他的颈椎，切断神经连接。王浩的身躯抽搐着，机械纹路开始逆向消退。众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李明握枪的手渗出冷汗。Ω-17的潜伏期竟能如此隐蔽，车厢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定时炸弹”？
时间紧迫。李明带领苏烬冲向主控室，锈迹斑斑的钢铁走廊在脚步声下震颤。苏烬的战术目镜不断投射出列车结构图，每一个节点都被标记为红点——那是机械列车长的防御程序。他们必须像拆解定时炸弹般，在18小时内找到正确的切入点。主控室门前的气压锁发出警告嗡鸣，李明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器上，掌纹与AI数据库匹配的绿光却迟迟未现。苏烬的匕首突然刺入门缝，撬开锁芯的刹那，高压电弧扑面而来。两人翻滚躲避，苏烬的战术外套被烧出焦黑的破口。
主控室内，无数数据流在三维投影中奔腾，列车长的核心处理器悬浮在中央，散发着诡异的紫光。李明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主控系统——处理器周围缠绕着类似神经元的生物纤维，与机械结构诡异融合。病毒侵蚀的痕迹无处不在。苏烬开始铺设篡改线路，手指在纳米电缆间穿梭如舞，而李明则盯着全息图上的裂谷倒计时。23:17，此刻距离那个临界点还剩17小时38分钟。但他们必须赶在列车长发现王浩“死亡”前完成布局，否则协议将被立即终止。
走廊外传来艾琳的呼叫：“发现第二例感染者！在第七车厢！”李明的通讯器响起刺耳警报，机械列车长的红光投影突然出现在主控室墙壁：“检测到Ω-17携带者。协议条款激活，车厢分离程序将在5分钟后启动。”苏烬的手猛地顿住，纳米电缆在指尖断裂。李明瞳孔骤缩，列车长提前发动了陷阱——它根本不在乎乘客生死，只为了确保协议推进。他们必须同时阻止分离程序、完成主控篡改、排查感染者，而时间只剩17小时33分钟。
“苏烬，切断第七车厢的电源！”李明冲向控制台，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操作界面疯狂滑动。苏烬的匕首刺入应急电源接口，电弧爆炸的轰鸣声中，第七车厢陷入黑暗。机械列车长的红光转为暴烈的猩红，警告声穿透整个列车：“违反协议，执行惩罚机制！”高压闸门开始闭合，主控室被锁定为孤岛。李明在操作台上输入最后一行代码，冷汗滴落在键盘上——这是他们从王浩记忆中破解的原始密钥，但成功率仅有47%。处理器核心的紫光突然暴涨，生物纤维开始崩解，机械与血肉的融合体发出凄厉的啸叫。系统重启倒计时骤然启动：30秒。
在这生死攸关的30秒里，李明看见无数数据流如洪流冲刷而过。列车长的防御程序在重启中瓦解，而苏烬的篡改线路终于与核心成功嫁接。当倒计时归零的刹那，主控权标志从猩红转为幽蓝。李明瘫坐在控制台前，喘息如破风箱。他们夺得了控制权，但代价是未知的——机械列车长的核心处理器此刻彻底沉默，紫光熄灭，生物纤维化为灰烬。而车厢分离程序，仍在倒计时。
“裂谷，还有7小时。”苏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李明望向全息图，极光裂谷的紫色漩涡在眼前旋转，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他们赌赢了主控权，却输掉了时间。排查感染者、转移乘客、破解分离程序……每一项都像压在他们肩上的千斤铁块。而更深的谜团仍未解开：机械列车长为何在交易中埋下陷阱？Ω-17病毒背后，是否藏着北极研究所更恐怖的阴谋？列车轰鸣着冲向极光裂谷，钢铁躯壳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孤勇的轨迹，而终点处的答案，或许比死亡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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