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新主掌府印，权柄终入手
周妈妈一族被尽数赶出侯府的那一日，安远侯府的天，是灰色的。
一场秋雨，不大，却下得缠绵悱恻，将府里那些雕梁画栋，都冲刷出一种陈旧而落寞的色泽。
府中的下人们，走路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们看向静宜园的方向时，那眼神里，己再无半分的轻视与观望。
只剩下，最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敬与畏。
福安堂内，更是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太夫人周氏，自那日之后，便一病不起。
她整日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周妈妈的倒台，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心腹。
更是她经营了数十年的权威，与身为侯府最高掌权者的体面，被一次性地、彻底地，摧毁了。
她败了。
败给了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新来的儿媳。
败得，一塌糊涂，毫无还手之力。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那份属于掌权者的、最后的固执，也依旧没有被完全磨灭。
她知道，周妈妈倒下之后，府中的管家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空。
那是侯府后宅之中，最核心、也最的权力。
她绝不能，轻易地，就让这份权力，落入那个苏氏的手中。
她躺在病床上，依旧在暗中筹谋着。
她开始频繁地，召见自己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一个姓王的、在府中管着针线房的管事妈妈。
她意图，将这个王妈妈，扶植起来，成为第二个“周妈妈”。
她要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守住这座权力的堡垒。
然而，她这一次，却算错了一步。
她算错了，她的儿子，赵晏。
经历了寿宴账目那场触目惊心的风波，赵晏对于自己母亲的治家能力，己经，彻底地，完全地，失去了信任。
他无法再容忍，这座本该是他最坚实后盾的府邸，继续被那些愚蠢而贪婪的蛀虫，一点一点地，蛀空下去。
他更无法再容忍，自己的妻子，那个唯一能看清真相、并有能力拨乱反正的人，被无端地，打压与猜忌。
那一日，苏未晚照例，端着一盅温热的药膳，来到了问心斋。
赵晏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看书，或是在下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连绵不绝的秋雨。
他的背影，挺拔，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的萧索。
“夫君。”苏未晚将汤盅，放在桌上，轻声唤道。
赵晏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歉意的、复杂的情绪。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沉声说道。
苏未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夫君言重了。”
“妾身所做的一切，既是为夫君，也是为妾身自己。”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也从不屑于用那些虚伪的言辞，去粉饰自己的野心。
正是这份坦诚，让赵晏，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与信赖。
“母亲她……”赵晏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还是不肯放手。”
苏未晚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的雨景。
“母亲掌管侯府数十年，早己习惯了，将一切，都握在手中。”
“让她放手，便如同，让她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她，自然是不愿的。”
赵晏沉默了。
他知道，苏未晚说得对。
可这份不愿，正在将整个侯府，拖入一个危险的深渊。
“我去找她。”他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坚定。
“这个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些事，是时候，该交到真正能做好它的人手中了。”
他说着，便要转身，朝外走去。
苏未晚却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有如此亲近的、主动的肢体接触。
赵晏的身子，微微一僵，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纤细而白皙的手。
“夫君。”苏未晚仰起头，看着他，眼中，是清澈的、不带半分杂质的真诚。
“此事，不该由您，用如此强硬的方式，去解决。”
“母亲，毕竟是您的生母。”
“您若逼得太紧，伤的，是你们母子之间的情分，传出去，更会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
“这，对您在前朝的声誉，百害而无一利。”
赵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苏未晚微微一笑。
“此事，让妾身去吧。”
“我是儿媳，由我出面，向母亲‘恳求’，接下这份重担，便是天经地义的‘孝顺’。”
“我不是在夺权，我是在，为母亲分忧，让她能颐养天年。”
“夫君，您要做的，不是冲在前面，与母亲对峙。”
“而是，站在我的身后，做我最坚实的、不容置疑的后盾。”
她的一番话，将一场即将爆发的、激烈的母子冲突，巧妙地，转化成了一场合乎礼教的、顺理成章的权力交接。
赵晏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智慧与冷静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深的震撼与信服。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福安堂。
苏未晚与赵晏，一同，前来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斜倚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看见他们二人一同前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苏未晚没有等她开口。
她首接，走到了床前，对着太夫人，跪了下去。
她没有说任何关于查账的话，也没有提任何关于权力的字。
她只是满脸担忧地，看着太夫人。
“母亲。”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切的关怀。
“您看您，为了府中这些俗务，都将自己累病了。”
“儿媳看着，心中，实在是心疼，也实在是愧疚。”
“周妈妈去了，府里千头万绪，更是缺人打理。您如今身子不适，又如何能再操劳这些？”
“母亲，您该好生地，颐养天年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轻轻地，拭了拭自己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儿媳，恳请母亲。”
“恳请母亲，将这份重担，交给儿媳吧。”
“让儿媳，来替您分忧，来替您操劳。”
“您就安安心心地，养好身子，看着我们小辈，将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您再无半分烦忧，这，才是儿媳，最大的孝顺啊！”
她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感人肺腑，何等的，大义凛然。
她将自己索要权力的行为，美化成了，一场最纯粹的、为了让婆婆颐养天年的“孝行”。
太夫人躺在床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儿媳，听着她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她哪里听不出，这番话背后，那不容置疑的、强硬的索取！
她想反驳，想呵斥。
可她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苏未晚身后的，自己的儿子。
赵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他那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眼神，平静，却又无比的坚定。
那是在告诉她，苏氏所言，便是他赵晏之意。
太夫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大势己去。
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与之抗衡的资本了。
儿子，己经彻底地，站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他们，早己是，固若金汤的同盟。
她的挣扎，她的固执，在这一刻，都显得，那般的可笑，与无力。
良久，良久。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罢了……”
“都……随你们吧。”
她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深深的疲惫。
她对着身边的冯妈妈，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去……将那些东西，都取来吧。”
冯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她躬身退下。
不多时，她便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由紫檀木制成的托盘，走了回来。
托盘上，静静地，放着三样东西。
一串沉甸甸的、由黄铜打造的、象征着账房权力的钥匙。
一串稍小一些的、泛着银光的、象征着库房权力的钥匙。
以及，一块由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刻着“安远侯府”字样的、象征着人事人免大权的对牌。
这三样东西，便是整个安远侯府后宅，最高的权力象征。
太夫人颤抖着手，亲自将这三样东西，交到了苏未晚的手中。
那冰凉而沉重的触感，从苏未晚的指尖，传来。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苏未晚，才算是真正地，成为了这座府邸的、名副其实的、新一任的主人。
经过这一系列漫长而激烈的斗争，她终于，将府中最高的经济和人事权力，都牢牢地，收入了囊中。
她完成了，她“新妇维新”的、最关键，也最重要的一步。
一个属于她的时代，即将，在这座百年侯府之中，缓缓地，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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