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一家名为“百香阁”的脂粉铺，今日高调开业。
铺面是三层高的阁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正正开在沁芳斋的斜对面。
门口的牌匾用赤金勾勒，龙飞凤舞，落款是“户部侍郎周景”。
周景，当朝新贵，圣上跟前的红人。
也是赵晏在朝堂上最主要的政敌之一。
开业剪彩的，是周侍郎的夫人，以及她娘家——京城老牌珠宝商“金玉满堂”的东家。
芳菲苑的掌柜，则像个跟班一样，满脸谄笑地站在一旁。
人群中，苏文远戴着斗笠，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买一赠三！”
“开业前三天，所有货品，一律半价！”
百香阁的伙计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吆喝着。
他们推出的产品，从香露、香膏到面霜，种类与沁芳斋几乎一模一样。
包装用的是更华丽的描金彩绘瓷瓶。
价格，却只有沁芳斋的一半不到。
“这玉肌霜，听说比沁芳斋的玉容霜还好用呢！”
“是啊，还便宜这么多！沁芳斋就是个黑心肝的！”
“如今出了事，谁还敢用他家的东西！”
“走走走，咱们快去抢两瓶！”
原本还在沁芳斋门口观望的客人们，立刻像潮水一般，涌向了百香阁。
沁芳斋门前，瞬间变得门可罗雀。
伙计们站在柜台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苏文远压了压斗笠，转身走进沁芳斋的后门。
安远侯府。
苏未晚正看着张院判写下的那份私密伤情报告。
“内服……”
她用指尖轻轻着这两个字。
如果毒是从内部发的，那郑夫人脸上的伤，就跟涂抹在外的玉容霜，没有半点关系。
这是最首接，也是最有利的证据。
“小姐。”
画春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哥哥回来了。”
苏文远大步走进屋内，将头上的斗笠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妹妹，都清楚了。”
他将今日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百香阁，周侍郎，金玉满堂，芳菲苑。”
苏未晚静静地听着，将这几个名字在心中串联起来。
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芳菲苑提供配方和技术。
金玉满堂提供资金和场地。
周侍郎提供政治庇护和官府力量。
他们联手做局，先用郑夫人毁容一事，搞臭沁芳斋的名声，逼其关门。
再顺势推出自己的品牌，以低价和模仿，迅速抢占沁芳斋空出来的市场。
好一招连环计。
好一个釜底抽薪。
“他们不只是要钱。”
苏未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寒意。
“他们还要用沁芳斋，来做攻击世子的武器。”
户部侍郎周景，与安远侯府在朝堂上素来不睦。
若是能借此事，给安远侯府扣上一顶“与民争利”、“草菅人命”的帽子，对赵晏的声誉将是致命的打击。
这己经不是单纯的商业竞争了。
这是一场蓄谋己久的政治绞杀。
“哥哥。”
苏未晚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我要你立刻去做一件事。”
“妹妹请说。”
“不惜任何代价。”
她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
“去百香阁，把他们所有的产品，每一样都给我买回来。”
“尤其是那个玉肌霜。”
苏文远微微一愣。
“买他们的东西？”
“对。”
苏未晚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他们既然敢模仿，我就要看看，他们到底学到了我们几分本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另外。”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
“这是我新调配的香露，你把它交给张二狗。”
“让他想办法，送到郑克明那位养在外头的外室手里。”
苏文远接过瓷瓶，有些不解。
“这是……”
“一份‘礼物’。”
苏未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份能让郑大人开口说话的礼物。”
半个时辰后。
百香阁所有种类的产品，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苏未晚面前的桌案上。
瓷瓶华丽，香气浓郁。
苏未晚拿起那瓶玉肌霜。
她旋开盖子，用小指的指甲轻轻挑起一点膏体。
膏体洁白细腻，乍看之下，与沁芳斋的玉容霜几乎没有区别。
她将膏体放在指尖捻开，凑到鼻尖轻嗅。
前调是馥郁的花香。
可在这股浓烈的香气之下，隐藏着一丝极淡、极不易察觉的……
猪油的味道。
苏未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又依次打开其他的香露和香膏。
无一例外。
为了节省成本，追求快速出货，百香阁的所有产品，都用了最廉价的动物油脂作为基底。
而沁芳芳斋，用的是从西域高价购入、工序繁复的橄榄油。
两者的区别，短时间看不出来。
可一旦用久了，动物油脂容易堵塞毛孔，引起各种皮肤问题。
而橄榄油，温和滋润，有百利而无一害。
“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未晚放下瓷瓶，轻声说了一句。
她看向苏文远。
“哥哥，我们的机会来了。”
“从明天起，沁芳斋，重新开门。”
苏文远大惊。
“妹妹，现在开门？官府的封条还没揭，外头的流言也……”
“官府那边，世子会去打点。”
苏未晚站起身，走到窗边。
“至于流言，最好的反击，不是解释，而是事实。”
“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亲眼看看。”
她的声音里，带着绝对的自信。
“什么是云泥之别。”
“什么是真正的，奇货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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