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后堂。
府尹刘大人端着茶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安远侯府的长史就坐在他对面,神情谦恭,话语却绵里藏针。
“刘大人,我家世子妃的意思,是非曲首,一验便知。”
“既然郑夫人指控是沁芳斋的玉容霜致其毁容,那只需再找几位精通药理的大夫,一同为郑夫人验伤,与太医院的诊断一对照,真相自然大白。”
刘府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这个……本官自然明白。”
他面露难色。
“只是,郑主事昨日递了状子上来。”
“说他夫人乃是闺阁女子,最重名节。”
“如今容颜己毁,万念俱灰,实不愿再抛头露面,任由外男触碰其肌肤。”
“他请求本官,体谅一个女子的泣血之请,切勿二次验伤,以免污了她的清白。”
长史微微一笑。
“名节固然重要,但我家世子妃的清白,安远侯府的声誉,也同样不容玷污。”
“若是不验伤,此案岂不成了死案?”
“刘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当知公道二字,如何下笔。”
刘府尹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打着哈哈。
“这个自然,自然……”
“本官会再与郑主-事商议,商议……”
长史站起身,拱了拱手。
“那便有劳大人了。”
“我家世子还在府中等着信儿,下官先行告退。”
他转身离去,留下刘府-尹一人,对着那杯冷掉的茶,唉声叹气。
消息传回安远侯府,苏未晚并不意外。
“名节。”
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泛起一丝冷嘲。
真是最好用的武器。
进可攻,退可守。
既能博取同情,又能阻碍调查。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画春急得团团转。
“他们不让验伤,我们岂不是百口莫辩?”
苏未晚没有说话,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盛,一簇簇,一团团,如云似霞。
她静静地看了许久。
男大夫不行。
那女大夫呢?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立刻转身。
“画春,备车。”
“去哪里?”
“去给太夫人请安。”
安远侯府,福安堂。
太夫人正歪在榻上,听着身边的吴妈妈念佛经,有些昏昏欲睡。
听闻苏未晚来了,她才打起点精神。
“这孩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苏未晚一进门,便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给母亲请安。”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太夫人一看她这样子,心里便有些不落忍。
“起来吧。”
她招了招手。
“坐到我身边来。”
苏未晚依言坐下。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些。”
太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你别往心里去。”
“这做生意,哪有不起风浪的。”
“只是这回的事,闹得确实大了些。”
苏未-晚顺势垂下眼帘,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无助。
“母亲,媳妇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媳妇自问,沁芳斋的东西,从选料到制作,无一不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疏忽。”
“如今平白被人泼了这样一盆脏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郑夫人,如今躲着不肯见人,更不许大夫验伤,只一口咬定是我们害了她。”
“这……这分明是欺负我们侯府无人啊!”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拿出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太夫人一听“欺负侯府无人”这几个字,眉头立刻竖了起来。
她斗了一辈子,最重侯府的脸面。
“岂有此理!”
她重重一拍桌子。
“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竟也敢如此猖狂!”
“他以为躲起来,就能把这盆脏水泼稳了?”
“做梦!”
苏未晚见火候到了,便起身跪了下来。
“母亲。”
“媳妇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
“媳妇听说,宫里的张院判,当年曾受过您的大恩。她的医术,尤其是妇科杂症,在太医院里首屈一指。”
张院判,是太医院里唯一一位女医官,德高望重,专为后宫高位的娘娘们看诊。
“媳妇斗胆,想请母亲出面,以替我调理身子的名义,将张院判请出宫来。”
“然后……”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再请母亲以长辈探病的身份,带上张院判,一同去西山那处别院,‘探望’一下郑夫人。”
“男大夫她不肯见,张院判乃是女子,总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我们不去官府,不惊动旁人,就当是长辈的私下关心。”
“只求能看一眼她的伤,让张院判给个准话,媳妇也就死心了。”
太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一招,高明!
既给了郑家面子,又达到了验伤的目的。
而且是以她安远侯府太夫人的名义去探病,郑家若是连这个都拒绝,那就是明晃晃地不敬长辈,藐视侯府!
“好孩子,你先起来。”
太夫人亲自将苏未晚扶起。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推脱!”
西山别院。
一辆挂着安远侯府徽记的马车,稳稳停在了门口。
守门的护院一见这阵仗,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郑克明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扶着太夫人下车的苏未晚时,脸都绿了。
“下官……下官参见太夫人!”
太夫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由苏未晚和吴妈妈一左一右扶着。
“郑大人不必多礼。”
她的声音威严而冷淡。
“听说你夫人在此处静养,我这个做长辈的,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
“这位是宫里的张院判,医术高明。我特意请她来,顺便也替你夫人瞧瞧,看看这脸,还有没有得治。”
她的话,堵死了郑克明所有的退路。
拒绝太夫人探病,就是大不敬。
拒绝女医官诊治,那就是明摆着心虚。
郑克明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
太夫人冷哼一声。
“莫非我这老婆子,连进你家院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敢!不敢!”
郑克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开路。
“太夫人请,院判请!”
一行人走进院子,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厢房前。
屋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药味。
太夫人在门口站定。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
她转向张院判。
“有劳院判了。”
张院判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面容清癯,眼神沉静。
她朝太夫人和苏未晚微微颔首,便由一个丫鬟领着,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苏未晚陪着太夫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郑克明的额头上,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房门再次打开。
张院判走了出来,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走到太夫人面前,屈膝一福。
“太夫人。”
“如何?”
太夫人问道。
张院判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郑夫人的伤情,下官己尽数列在纸上。”
“依下官浅见……”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肯定。
“此症,外邪入体,非内火郁结。”
“也就是说……”
苏未晚适时地接口。
“也就是说,这不是过敏,而是中毒。”
张院判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世子妃所言不差。”
“而且,此毒并非涂抹于外的膏脂所致。”
她的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的郑克明。
“倒像是……内服了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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