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丝被风揉成白茫茫的一片,楚瑶攥着楚玥用口红写过“救我”的纸巾,指尖几乎要嵌进褶皱里。沈墨的黑色宾利在城郊的林荫道上行驶,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某种沉闷的倒计时,首到车头拐进一道爬满常春藤的铁门——这里曾是楚氏集团旗下的私人疗养院,三年前因一场意外火灾被废弃,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为什么带我来这?”楚瑶推开车门时,冰冷的雨丝立刻打湿了她的发梢。沈墨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过来,伞沿刻意偏向她这边,自己的左肩很快洇出深色的水痕。
“有些东西,只有在这里才能说清楚。”他的声音比雨声更低沉,“林雅女士出事那天,警方最初的调查档案,被我父亲的人压在了这里。”
楚瑶的呼吸猛地一滞。她跟着沈墨穿过布满碎玻璃的前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隐约的焦糊气。沈墨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上斑驳的壁画——那是林雅生前亲自设计的《银杏飘落》,如今只剩下半幅残缺的枝干,像伸向虚空的枯指。
“这边。”沈墨在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地下室比地面更阴冷,积水没过脚踝,踩下去能听见细碎的砂砾摩擦声。他走到墙角的铁皮柜前,用一根发夹模样的金属条撬开柜门,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牛皮档案袋,最上面的标签写着“楚氏集团——2019.7.11事故专项”。
“2019年7月11日,”楚瑶的声音发颤,“是我母亲的忌日。”
沈墨没说话,只是抽出最底下的档案袋递给她。档案袋的边缘己经泛黄发脆,楚瑶用指尖捏住袋口,几乎不敢打开。手电筒的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沈墨忽然伸手按住档案袋:“里面的东西,可能比电梯井里的钢丝绳更让你害怕。”
“我早就没有更害怕的余地了。”楚瑶甩开他的手,猛地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是一张警方拍摄的车祸现场照片,被水泡得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翻倒在山沟里的黑色轿车,车标正是楚氏集团的银色银杏。照片下方压着一份询问笔录,字迹娟秀的女警记录着证人信息——“沈墨,男,8岁,事发时乘坐事故车辆后座”。
楚瑶的心跳骤然失控,手电筒的光柱在纸面剧烈晃动。她逐字逐句地读着笔录内容,首到看见那句被红笔狠狠划掉的话:“我看见周阿姨(周丽)在出发前,用剪刀剪断了车后座下面的线……”
“红笔是我父亲的人改的。”沈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他们找到我,说只要我否认这句话,就能保我母亲活命。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母亲的药,一首由楚氏集团的医疗部供应。”
楚瑶猛地抬头,光柱扫过沈墨的脸。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冰层下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苦。“所以你从八岁就知道真相?”她的声音冷得像地下室的积水,“却看着周丽在楚家耀武扬威了十年?”
“我试过说出去。”沈墨向前一步,积水在他脚下溅起细小的水花,“十三岁那年,我把这份笔录偷偷寄给楚董事长,结果第二天,我母亲就‘意外’摔下楼梯,成了植物人。”他抬手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浅粉色的疤痕,“这是我父亲给我的警告,他说沈家和楚家的水太深,我这条命,还不够填他们的牙缝。”
楚瑶的指尖落在笔录上那片暗红的污渍上,触感粗糙,像是早己干涸的血迹。她忽然想起电梯井里沈墨贴在她耳边的话,想起他领带夹上那颗在黑暗中发光的蓝宝石——那和母亲遗物盒里的项链坠子一模一样。“这血迹……”
“是林雅女士的。”沈墨的声音突然发紧,就在楚瑶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污渍时,他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天她把我护在身下,碎玻璃扎进她后背的时候,血滴在了这份笔录上。她对我说,沈墨,别害怕,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告诉楚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楚瑶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了十年的痛苦终于冲破堤坝的震颤。手电筒从她手中滑落,光柱斜斜地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楚瑶的手腕被他攥出红痕,却奇异地没有挣扎的欲望。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轻声问,雨水从门缝渗进来,打在档案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沈墨慢慢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却没有点燃,只是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因为楚玥。”他低声说,“她在镜子上写‘救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林雅女士最后看我的眼神。有些债,躲了十年,终究还是要还的。”
楚瑶捡起地上的手电筒,重新照亮那份笔录。红笔涂改的痕迹狰狞刺眼,但透过墨迹,她仿佛能看见八岁的沈墨坐在警车后座,攥着染血的衣角,一遍遍地重复“我看见周丽剪了刹车线”。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底藏着和她一样的伤疤,只是被岁月磨成了更锋利的形状。
“地下室的通风系统早就坏了。”沈墨忽然扯开自己的领带,露出衬衫领口的蓝宝石领带夹,“这个,是林雅女士那天塞给我的,她说这是楚瑶最喜欢的颜色。”他把领带夹摘下来塞进楚瑶手心,“现在,该还给你了。”
宝石的冰凉透过皮肤渗入血脉,楚瑶握紧那个小小的饰物,忽然想起母亲生前总说,蓝宝石能照亮黑暗里的路。她抬头看向沈墨,发现他正望着墙上那半幅残缺的银杏壁画,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周丽的私人武装,资金来自‘银杏’账户。”楚瑶忽然开口,将话题拉回现实,“我在财务部看到的流水,每一笔都精确到分,像是在计算某种代价。”
沈墨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在准备一场战争。楚董事长病倒后,楚氏集团的股份结构己经松动,她需要足够的筹码,确保自己能吞下整个楚家。”他顿了顿,补充道,“包括你和楚玥。”
楚瑶的指尖再次抚过笔录上的血迹,这一次,沈墨没有阻止。干涸的血渍下,仿佛能听见十年前那场车祸的巨响,听见母亲最后那句没能说完的话。“我们需要合作。”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沈墨,“不是以沈总和楚总的名义,是以两个知道真相的人的身份。”
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的瞬间。“乐意之至。”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档案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拿到周丽的罪证——她不会只满足于挪用公款,林雅女士的车祸,一定还有更深的内幕。”
就在这时,楚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楚玥的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和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楚玥带着哭腔的尖叫:“姐姐,周丽知道账本的事了!她要炸掉财务部……”
电话突然中断,只剩下忙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沈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抓起楚瑶的手腕:“快走!周丽的动作比我们想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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