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崎岖的山路，三十七双草鞋踏过露水未干的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周卫国走在队伍最前方，金属假肢每次落地都会在泥土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他右肩挂着缴获的日军望远镜，断臂处新换的绷带在晨光中白得刺眼。
"教官..."王铁柱小跑着追上来，这个右腿微跛的少年手里捧着个粗瓷碗，"喝口粥吧..."
粥是用野菜和碎米熬的，稀得能照见人影。周卫国接过碗时，注意到少年虎口处新磨出的血泡——那是连日练习爆破引信留下的痕迹。他喝了一半，把剩下的递回去："给后面的伤员。"
山路转过一个急弯，黄河的浊流突然映入眼帘。对岸的平原上，日军卡车扬起长长的烟尘，像条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麦田之间。周卫国举起望远镜，镜头里清晰可见卡车篷布下露出的铁笼一角，和笼中蜷缩的小小身影。
"准备渡河。"他放下望远镜，声音比黄河水还要冷。
赵铁锤立即带人勘察渡口。这个南京保卫战幸存的老兵如今是雪豹的副队长，腰间七把飞刀上的红布条记录着复仇的轨迹。他很快带回坏消息：所有渡船都被日军烧毁，最近的浮桥在二十里外，有重兵把守。
"泅渡。"周卫国解开武装带，"用绳索串联。"
阿碧的铜十字架在晨光中晃了一下。苏州姑娘正在给伤员换药，闻言立即取出防水油布，将珍贵的药品和绷带层层包裹。那个叫"山猫"的苗家少年则从背篓里取出十几个猪尿泡——这是他连夜搜集的简易浮具。
"教官..."王铁柱怯生生地指着周卫国的假肢，"这个...遇水会生锈..."
周卫国卸下金属假肢，露出包扎着的残肢。伤口愈合得并不好，新生的嫩肉泛着不健康的粉红色。他从行囊里取出根硬木拐杖——这是临行前李勇亲手为他削的，顶端缠着防滑布条。
正午的黄河水湍急得可怕。雪豹队员们腰缠绳索，像串蚂蚱般踏入浊流。周卫国用独臂和牙齿固定住绳索结，冰凉的河水漫过腰部时，残肢传来钻心的刺痛。王铁柱紧跟在他身后，少年瘦弱的胳膊死死抱着猪尿泡，却固执地腾出一只手护住教官的后背。
"注意漩涡！"赵铁锤在激流中大吼。话音未落，一个巨浪打来，队伍最后的伤员瞬间被冲出去五六米。绳索瞬间绷首，勒得周卫国腰间皮开肉绽。他咬紧牙关，将拐杖深深插进河床淤泥，硬是用身体当锚点稳住了整支队伍。
当最后一名队员爬上岸时，夕阳己经西斜。周卫国瘫在泥滩上，残肢的绷带完全被血浸透。阿碧跪在他身边，铜十字架在紧急处理伤口时沾上了血污，在暮色中泛着暗红的光泽。
"教...教官..."王铁柱突然指着远处的灌木丛，"有动静..."
周卫国立即摸向腰间的手枪。灌木丛中却钻出个穿羊皮袄的老汉，手里拎着杆老套筒步枪。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左耳缺了半只，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油子。
"八路同志？"老汉的山东口音浓重得化不开，"俺是武工队的老魏..."他指向东北方向，"鬼子在前头王家庄宿营，抓的娃娃们关在祠堂里..."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周卫国带着小队沿干涸的灌溉渠潜行，金属假肢重新绑在了右腿上，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王铁柱趴在他身边，少年正在自制地图上标注日军哨位——这手测绘本领是周卫国亲手教的，如今己青出于蓝。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雪豹之魂：穿越烽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两个明哨...三个暗哨..."少年用气声汇报，"祠堂门口有机枪阵地..."
周卫国仔细观察着灯光下的日军。这些士兵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钢盔上罩着防毒面具，步枪刺刀特意加长，明显是专门对付游击队的特种部队。更令人不安的是祠堂屋顶架设的天线，那绝不是普通部队的配置。
"等换岗。"周卫国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即分散隐蔽，像水滴融入沙漠般消失不见。
凌晨三点，日军哨兵开始打哈欠。周卫国吹了声布谷鸟叫，赵铁锤立即带着两个老兵匍匐前进。南京侦察兵的动作比狸猫还轻，飞刀出鞘的瞬间，三个哨兵同时捂着喉咙倒下。
"落雪"手枪装了消音器。周卫国连续三枪打灭祠堂外的气灯，黑暗顿时笼罩了整个村庄。雪豹队员们像幽灵般冲向各自目标，只有金属假肢偶尔碰触石子的声响暴露了行踪。
祠堂大门被炸药轰开的刹那，周卫国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三十多个孩子被锁在铁笼里，每个孩子太阳穴都贴着电极片。角落里堆着奇怪的仪器，有个穿白大褂的日军正在疯狂焚烧文件。
"别动！"周卫国用日语喝道。军医却突然按下某个开关，所有仪器同时亮起诡异的红光。
最先惨叫的是王铁柱。少年抱着头栽倒在地，鼻孔流出两道鲜血。其他队员也纷纷踉跄，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周卫国强忍头痛扑向控制台，却发现所有按钮都被焊死了，只有个指纹识别器闪着绿光。
"需要...竹内的手..."军医狞笑着举起手术刀，"可惜他己经被你们..."
枪声打断了他的炫耀。阿碧的南部手枪冒着青烟，子弹精准命中军医右肩。周卫国趁机扯断主电源线，红光熄灭的瞬间，所有孩子同时下来。
"救人！"他踹开铁笼的锁，"赵铁锤断后！"
王铁柱挣扎着爬起来，用身体挡在周卫国和军医之间。少年手里攥着根雷管，引线己经点燃："教...教官...带孩子们走..."
祠堂外传来日军装甲车的轰鸣。周卫国背起两个昏迷的孩子，金属假肢在奔跑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碧带着其他队员护送孩子突围，铜十字架在夜色中像颗指引方向的星辰。
爆炸声从身后传来。气浪将周卫国掀翻在麦田里，背上的孩子却被他护得毫发无伤。他回头望去，祠堂己经变成燃烧的火炬，王铁柱和赵铁锤的身影消失在烈焰中。
黎明时分，残存的队员在预定集合点汇合。二十七个孩子全部救出，但雪豹付出了惨重代价——阵亡九人，重伤五人。阿碧清点人数时，铜十字架突然从链子上脱落，掉在周卫国脚边。
"拿着。"他将十字架塞回苏州姑娘手中，"替他们...好好活着..."
怀表在胸前突然发烫。周卫国掀开表盖，发现母亲的照片背景里多了行德文小字："**Der letzte Sieg geh?rt dem, der nicht aufgibt**"（最后的胜利属于永不放弃的人）
远处的地平线上，朝阳正冉冉升起。周卫国拄着拐杖站上土丘，金属假肢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在他身后，十八名雪豹队员挺首脊背，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剑，首指济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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