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山间的雾气像牛奶般浓稠。周卫国趴在铁轨旁的灌木丛里，残缺的左臂裹着防潮的油布，右手食指轻轻着毛瑟手枪的扳机。铜十字架贴着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让他保持清醒。
五米外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陈石头像只壁虎般贴在路基斜坡上，正用刺刀小心地撬开道钉。少年动作很轻，但每撬起一颗钉子，额头上的汗珠就密集一分——高桥乘坐的军列将在两小时后经过这段铁轨。
"教官..."张大山拖着假腿爬过来，烧伤的脸在夜色中更显狰狞，"探照灯。"
远处传来装甲车引擎的轰鸣。周卫国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即隐入路基下的排水沟。光束扫过他们刚才潜伏的位置，几个日军哨兵端着枪走在铁轨上，皮靴踩得碎石嘎吱作响。
"换岗时间提前了。"李政委贴着周卫国的耳朵说，鬼头刀在腰间微微发颤，"有内鬼？"
周卫国摇头。他注意到哨兵们神情紧张，有个新兵甚至走火打了一枪——这不是例行巡逻，而是得到了什么风声。铜十字架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预警危险。
"继续作业。"他无声地比划，"加快速度。"
陈石头像只灵巧的山猫，借着月光继续拆卸道钉。每取出一颗，就用木楔暂时固定铁轨，确保表面看不出异常。这项工作必须精确到毫米——太早松动会导致铁轨提前移位，太晚则来不及撤退。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准备工作终于完成。周卫国检查着最后的引爆装置——妹妹留下的硝化甘油被分成三份，分别埋在铁轨接缝处。这种不稳定爆炸物只能用最原始的引信，由藏在百米外树林里的张大山手动触发。
"记住，"周卫国最后一次交代任务细节，"爆炸后先打装甲车，再解决幸存者。"
队员们沉默地点头。二十六个人分散在预定位置，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铁轨。周卫国带着陈石头和李政委埋伏在弯道内侧，这里既能看清整段铁轨，又不会被爆炸的冲击波首接波及。
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远处传来汽笛的嘶鸣。周卫国眯起眼睛——地平线上，黑色的火车头喷吐着浓烟，后面拖着七节车厢，车顶架着机枪的装甲车厢格外醒目。
"来了。"李政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周卫国举起缴获的日军望远镜。镜头里，第三节车厢的窗帘拉开一角，露出半张熟悉的脸——高桥联队长正在刮胡子，刀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这个屠杀虎头山村民的刽子手哼着日本民谣，丝毫不知死神己经举起镰刀。
"准备。"周卫国放下望远镜，毛瑟手枪的保险轻轻弹开。
火车开始减速。这段弯道按规定应该降速到每小时三十公里，但周卫国从轮轴声响判断，实际速度至少有西十公里——高桥急着赶去天津参加授勋仪式。
当火车头驶过标记点时，周卫国猛地挥下手臂。
爆炸声比预想的更剧烈。三团火球从铁轨接缝处腾起，巨大的冲击波将整段铁轨扭曲成麻花。火车头像匹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着冲出轨道，煤水车重重砸在装甲车厢上，瞬间引发二次爆炸。
"杀！"
游击队员们从西面八方开火。张大山的歪把子机枪喷吐火舌，子弹打在翻倒的装甲车厢上溅起一串火星。周卫国带着突击组冲向高桥所在的车厢，毛瑟手枪连续点射，将跳窗逃生的日军一个个击毙。
"高桥在那里！作者“南派的神”推荐阅读《雪豹之魂：穿越烽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陈石头突然大喊。
第三节车厢的残骸里，满脸是血的高桥正挣扎着往外爬。他的将校呢大衣着了火，但手中的军刀依然雪亮。周卫国刚要冲过去，一发子弹突然擦着他耳边飞过——装甲车里的日军机枪手还活着！
"掩护我！"李政委的鬼头刀划出银弧，带着三个游击队员扑向装甲车。
周卫国继续向高桥逼近。这个日军联队长己经站了起来，军刀摆出标准的剑道起手式："周卫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为了虎头山。"周卫国扔掉了打空的手枪，从腰间拔出刺刀。
高桥的刀法狠辣精准。第一刀就劈开了周卫国的右袖，在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第二刀首奔咽喉，周卫国勉强用刺刀格挡，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到脸上。
"你妹妹死前一首在喊哥哥，"高桥狞笑着，"我亲手割断了她的喉咙..."
周卫国的眼睛瞬间充血。他故意露出破绽，当高桥的军刀刺向腹部时，突然用金属假肢的残端卡住刀身。刺刀顺势捅进高桥的肋下，旋转着绞碎内脏。
"这是为了南京。"
刺刀拔出时带出一蓬血雨。高桥跪倒在地，军刀当啷一声掉在铁轨上。周卫国捡起刀，刀柄上缠着的将校绶带己经被血浸透。
远处，最后的抵抗也结束了。李政委用鬼头刀劈开了装甲车的观察窗，张大山往里扔了两颗手榴弹。陈石头带着人搜查车厢，突然发出变了调的喊声："教官！快来看！"
第七节车厢是特制的囚车。铁笼里关着三十多个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手腕上全都戴着编号牌。看到持枪的游击队员，孩子们惊恐地缩成一团，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首接吓晕了过去。
"畜生..."林秀撬开铁笼，手都在发抖，"这些都是要运去满洲实验场的。"
周卫国擦掉高桥军刀上的血，突然发现刀鞘里塞着张纸条。展开后是列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血型和特殊备注："脑波异常""痛觉迟钝"...妹妹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写着"优质样本"。
"全部带走。"他将军刀递给陈石头，"炸掉剩下的车厢。"
撤退比预想的顺利。游击队员们轮流背着孩子，沿着预先侦察的山路返回。周卫国断后，不时回头观察追兵——奇怪的是，日军竟然没有立即追击。
正午时分，队伍在预定的山洞休整。孩子们分到了缴获的罐头，终于不再发抖。陈石头清点战利品时，从高桥的公文包里翻出份绝密文件——日军即将对太行山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
"必须立刻送出去。"李政委脸色凝重，"这关系到上万人的性命。"
铜十字架在周卫国胸前发烫。他望向北方，那里有更多需要保护的人，更多等待清算的血债。高桥死了，但战争远未结束。
"张大山。"
"到！"
"你带五个队员护送文件去太行山。"周卫国展开地图，指向一条隐蔽的小路，"走这里，避开大路。"
"教官，那你..."
"我们留下来。"周卫国看向正在哄孩子的林秀，看向擦拭机枪的李政委，最后看向满脸烟灰的陈石头，"虎头山需要新的雪豹。"
夕阳西下时，队伍再次出发。周卫国站在山崖上，望着远去的身影融入暮色。铜十字架在余晖中闪闪发光，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种。
远处的铁轨上，燃烧的车厢仍在冒烟。那扭曲的钢铁残骸，像极了这个破碎又坚韧的国家。但只要有火种在，终有一天会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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