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岩缝，在周卫国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睁开眼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右肩的枪伤、腹部的刀伤、左腿的骨裂，还有无数细小伤口都在叫嚣着存在。林秀趴在床边熟睡，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手里紧攥着沾血的纱布。
"水..."他嘶哑的嗓音惊醒了女医生。
温水混着草药喂进口中，苦涩中带着奇异的回甘。周卫国尝试活动手指，发现左手还能勉强握拳——这具残破的身体又一次从死神手中挣脱。铜十字架贴在胸口，金属的凉意透过绷带传来，让他想起阿碧最后塞回它时的触感。
"教官！"陈石头端着药碗冲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总部来电表扬！说咱们的情报救了整个太行山！"
周卫国试图起身，却被剧痛按回床铺。透过洞口的缝隙，他看见虎头山的朝阳正冲破晨雾，金光照在新立的墓碑上——那里埋着军犬和最后牺牲的三名队员。
"战况。"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像砂纸摩擦。
李政委闻声赶来，鬼头刀在腰间叮当作响："高桥死了，但鬼子调来了更狠的角色——冈村联队，专搞三光政策的畜生。"他展开手工绘制的地图，"他们在山下建了五个据点，把虎头山围成了铁桶。"
周卫国的目光扫过地图。日军据点呈梅花状分布，彼此策应，控制着所有进出要道。更棘手的是，每个据点都配了电台和军犬，偷袭难度极大。
"兵源。"
"新来了三十多个老乡，都是被冈村烧了村的。"张大山拖着假腿进来，烧伤的脸抽搐着，"但只有五杆老套筒，子弹人均不到三发。"
铜十字架突然发烫。周卫国想起南京陷落前，教导总队用大刀对抗坦克的悲壮。他着金属表面的弹痕，突然问："谁负责修械所？"
"老铁头，"李政委指向洞外，"原沈阳兵工厂的八级工。"
修械所设在溶洞最深处。白发苍苍的老铁头正用捡来的弹壳复装子弹，看到周卫国挣扎着走来，连忙扶他坐下："教官，您怎么..."
"能造掷弹筒吗？"周卫国捡起个报废的迫击炮弹引信。
老铁头眼睛亮了："给俺半个月，用鬼子铁轨能搓个土造的！"
训练场上的景象让周卫国皱眉。新兵们连突刺都做不标准，有个瘦弱少年甚至拿不动大刀。他推开搀扶，独臂抓起支三八式："看好了！"
示范动作因伤口崩裂而变形，血顺着胳膊流到枪托上。但突刺的力道依然精准狠辣，草靶被捅穿时发出的撕裂声让新兵们屏息。
"鬼子比草靶快十倍。"周卫国拔出刺刀，"现在，每人加练五百次突刺。"
惨烈的训练持续了七天。当老铁头用铁轨造出第一具掷弹筒时，新兵们己经能在黑暗中组装步枪。周卫国拖着伤腿逐个纠正动作，铜十字架在尘土中来回晃动，成了最严厉的教鞭。
第八天凌晨，岗哨发现了异常。周卫国趴在崖边，望远镜里出现支奇怪的运输队——日军用驴车拉着十几个铁笼，里面不是货物而是活人！
"是'马路大'（注：日军对活体实验对象的称呼）！"林秀声音发颤，"要运去满洲的..."
铜十字架烫得惊人。周卫国看见有个笼子里关着对母子，母亲正用身体为孩子挡风。他的手指抠进岩缝，碎石簌簌落下。
"李政委，带人佯攻东面据点。"他声音冷得像冰，"张大山负责爆破公路。石头...跟我救人。"
计划疯狂得让所有人窒息。他们要趁佯攻吸引日军时，从六十米悬崖速降截囚车！周卫国用缴获的登山绳编成简易索降装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雪豹之魂：穿越烽火 右肩伤口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
正午时分，佯攻开始。李政委的土造掷弹筒打在据点围墙外，守军慌忙还击。运输队果然加速前进，正好进入伏击区。
"降！"
周卫国第一个跃下悬崖。风声在耳边呼啸，绳索灼烧着手掌。在离地十米处，他猛地蹬踏岩壁改变方向，像只猎豹扑向领头驴车！
"敌袭！"押运日军刚举枪，就被毛瑟手枪点倒。
陈石头带着新兵们从天而降，大刀砍断笼锁的声音不绝于耳。被囚的百姓惊慌失措，有个老人甚至吓晕过去。周卫国连续射击，每发子弹都精准命中日军眉心。
"教官！装甲车！"张大山在崖顶嘶吼。
公路尽头烟尘滚滚，三辆九西式装甲车正疯狂驶来。周卫国砸开最后一个铁笼，把母子推向崖下的新兵："带人走！"
"您呢？"
"拖住他们。"周卫国捡起日军尸体上的炸药包，"记得怎么教你们的？"
新兵们含泪后撤时，周卫国爬上了驴车。他用刺刀猛刺驴臀，受惊的畜生拉着车冲向装甲车队！第一辆装甲车急忙转向，正好撞上第二辆，混乱中周卫国跃车滚进路沟。
爆炸声震耳欲聋。驴车上的炸药包被装甲车机枪打爆，破碎的铁片像雨点般砸落。周卫国捂着流血的耳朵匍匐后撤，突然听见孩童啼哭——那对母子竟还在爆炸圈内！
没有任何犹豫。他折返冲回火场，独臂抱起孩子，用身体护住母亲。弹片划破后背的瞬间，铜十字架突然炸裂，金属碎片迸进皮肉。
"走！"他把母子推给接应的陈石头，自己却因失血跪倒在地。
装甲车调整方向，机枪口再次喷出火舌。周卫国滚到死驴后，摸到个完好的炸药包。导火索只剩半截，他用牙齿咬燃，奋力掷向领头的装甲车。
"为了南京——！"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模糊中看见母亲带着孩子安全抵达崖下，而铜十字架的碎片在火光中闪闪发光，像永不熄灭的星辰。
醒来时己在黑石谷。林秀正在给他取背后的弹片，镊子碰到铜十字架的残片时，突然轻呼："里面有东西！"
半张泛黄的照片从金属夹层露出——是怀表里母亲照片的另一半！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德文，最醒目处画着个奇怪的机械图。
"是炸药配方..."懂德文的地下党惊呼，"比TNT威力大五倍！"
周卫国握紧照片。母亲温柔的笑容隔着岁月凝视他，那些德文字母像极了命运的密码。洞外，虎头山的落日正染红新坟，而幸存的孩子们在唱着他教的军歌。
"老铁头，"他轻声唤道，"咱们要造点新玩意了。"
月光照亮修械所时，周卫国正用独臂研磨炸药成分。照片上的配方需要特殊溶剂，林秀带人连夜采集松脂；陈石头负责锻打金属壳；连孩子们都在帮忙搓引信。
第一枚新式炸药试爆时，整个山谷都在震动。冈村联队的电台疯了般互相呼叫，却找不到爆炸来源。
周卫国站在崖顶，背后是点点新坟。铜十字架的残片被他重新串好，那些尖锐的金属边缘像极了这个民族的棱角——愈是破碎，愈显锋芒。
虎头山的夜风中，他听见无数声音在回响：妹妹的轻笑、阿碧的歌谣、教导总队的口号、还有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的嘱托。
"听见了吗？"他对身后的队员们说，"他们在催我们上路。"
新造的炸药被命名为"雪豹"。当第一枚带着铜十字架碎片的弹头射向日军据点时，冈村绝不会想到，这场复仇才刚刚开始。
而周卫国抚摸着母亲照片上的德文配方，仿佛触摸到了命运最深的纹理——有些火种，注定要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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