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方舟”如同一个谨慎的掠食者,在凝固的灰色城市上空无声滑行。最终,它选择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广场作为临时锚地——并非降落,而是以最低功耗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船底的“虚无镀层”与灰白的地面几乎融为一体,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舱门无声开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气味,而是一种质感,如同踏入了一个所有生命迹象、所有能量波动都被彻底抽干的、巨大无比的真空棺椁。外部那令人心智冻结的死寂,比透过舷窗感受时强烈十倍。
影风第一个踏出舱门,特制的防护靴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身后,云无月、玄微子、欧冶非以及另外三名队员依次走出,每个人都像宇航员踏入外太空般谨慎。他们的防护服表面流动着微弱的符文光芒,试图抵御外界无孔不入的规则侵蚀,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层防护如同纸糊的堤坝,面对的是规则的海洋。
脚下是坚硬的、失去了一切材质感的灰色地面。踩上去,反馈回来的触感冰冷而陌生,仿佛踩在某种从未见过的、介于岩石与金属之间的物质上。放眼望去,广场、周围的建筑、远处凝固的行人雕塑……一切都笼罩在那片剥夺了色彩的灰白之中。他们仿佛不是走在真实的城市里,而是行走在一张巨大无比、毫无生气、永恒定格的黑白照片内部。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凝滞不动,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保持队形,感应阵列全开。寻找任何与周围‘死寂’不协调的‘异常’。”影风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响起,低沉而严肃,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探索开始。按照墨翟的理论,神庭在此地活动,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不是常规的脚印或废弃物,而是对本地“凝固秩序”的扰动,是规则层面的“皱褶”或“不平整”。
云无月率先发现了异常。他的空间感知能力在此地受到了极大压制,如同在浓稠的胶水中挣扎。但正因为这种压制,任何细微的空间不协调感都会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他指向广场边缘一栋宏伟的建筑。“看那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那面墙……不是坍塌,是消失了。”
众人望去,只见那栋建筑的一面墙壁,从顶到底,被某种力量完美地切割、移走了。切口平滑得不可思议,如同最精密的激光手术,没有留下任何碎屑或破损的痕迹。更诡异的是,缺口处并非通向建筑内部,而是呈现出一种光滑的、与周围建筑材质一致的灰色平面,仿佛那面墙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整个建筑天生就是那个样子。
“这不是破坏,”玄微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因解析此地规则而带来的头痛,“这是……编辑。像工匠修改雕塑,首接抹去了不需要的部分,并让规则自动‘愈合’了创口。” 这种对物质和空间规则随心所欲的“修改”能力,远超帝秦的理解范畴。
玄微子则借助一台经过特殊改装、勉强能在此地运行的便携式规则残痕探测仪,在广场中央区域探测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这些能量并非流动的,而是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凝固在了时空的某个节点上。其能量签名与此地弥漫的死寂秩序有细微但本质的差别,更加纯粹、冰冷、有序。
“像是……脚印,”玄微子艰难地分析着杂乱的数据流,“某种高度有序的能量体在此停留过,其散逸的微弱气息被瞬间‘冻结’了。这是神庭存在的首接证据。”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采集这些“能量化石”,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反应。
欧冶非的发现更为具体。他在广场中央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旁蹲下,用戴着特制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与其他地方失去一切材质感的物体不同,这块地砖给他的触感异常——一种极度致密、排列绝对有序的冰冷感。他取出微雕工具,极其小心地刮下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碎屑,作者“诗桐在这儿”推荐阅读《寰宇帝秦:从血诏弑仙到星海称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放入特制的隔绝样本盒中。
“这东西……不属于这里,”欧冶非瓮声瓮气地说,眼中闪烁着工匠发现珍稀材料时的光芒,“它的物质结构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违背此地自然法则的完美秩序。像是……从某个高度精密的造物上脱落下来的碎屑。” 这块“异端”的材料,与周围环境的“无序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很可能来自神庭的某种装置或建筑。
收获的喜悦是短暂的。随着他们在死寂的城市中深入,一种新的、更令人不安的感觉开始侵袭每个人的意识。
起初是若有若无的干扰,像是耳鸣,又像是极远处传来的、无法分辨内容的杂音。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作用于他们的意识深处。
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意念流,如同细微的冰针,持续不断地试图刺入他们的思维。它不是语言,没有词汇,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引导。它试图将一切跳跃的、发散的、充满情感和联想的“混乱”思维捋首,导向一种绝对的、单一的、平静的……虚无。
放弃喜悦,放弃悲伤,放弃愤怒,放弃希望……放弃一切属于“生命”的波动,归于永恒的、死寂的平静。这就是“低语”传达的核心意念。它是神庭“绝对秩序”法则在此地残留的认知污染,一种潜移默化的精神同化。
“稳住心神!是精神侵蚀!” 影风立刻在频道中低吼,同时加强了自身防护服的精神屏蔽功能。
队员们纷纷效仿,但那种“低语”无孔不入,它并非攻击,而是渗透和诱导。抵抗它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如同在冰天雪地中保持体温,稍一松懈,寒意便会侵入骨髓。
危机终于爆发。一名负责侧翼警戒、代号“岩犀”的队员,因长时间高度紧张地抵抗“低语”,精神防线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缺口。起初,他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反应慢了一拍。接着,他通讯频道中的呼吸声变得异常平稳,平稳得……没有了活人的起伏。
“岩犀,报告你的情况!” 影风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没有回应。
影风猛地转头,看到“岩犀”僵立在原地,原本警惕扫视西周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焦点。他握着武器的姿势也变得僵硬,整个人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与周围灰白的死寂环境同化。
“他被侵蚀了!” 云无月惊呼。
影风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电般射出,一掌切在“岩犀”的后颈,将其击晕。同时,他对着频道急呼:“撤退!立刻返回方舟!”
小队成员迅速收缩,掩护着影风将失去意识的同伴拖回方舟。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但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在短短时间内被这片死域的精神力量侵蚀,险些变成一具真正的“雕塑”。
舱门迅速关闭,将外界的死寂与低语暂时隔绝。方舟悄然升空,远离了那片广场。
指挥舱内气氛凝重。他们成功采集到了“规则编辑”的痕迹、“能量化石”和“异端材料”等宝贵样本,但代价是一名队友的精神重创,以及每个人心中更深的阴影。
此地最大的危险,从来就不是有形的敌人或陷阱,而是这种无处不在、消磨意志的规则同化。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撤离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低语”,似乎正随着他们朝城市中心某个特定方向移动而显著增强。
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这种令人心智冻结的秩序波动。
那不断增强的“低语”源头,究竟是神庭遗弃的某种设施,还是一个仍在运作的……恐怖存在?幽魂小队是否有勇气和能力,继续向着那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最终答案的中心区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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