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小燕子把最后一颗樱桃核扔进竹篮，拍了拍手：“好了，别担心了，尔泰他……”
话没说完，就见小蚊子从月门外跑进来，跑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乖乖隆滴咚！格格，尔泰公子来了！”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草棍“啪”地断成两截。她下意识地站起来，月白色的短打裙摆扫过石凳，带起几片落叶。
尔泰走进来的时候，青灰常服的袖口还沾着点墨痕，想来是刚处理完信使的事。他看见小燕子，眼底的疲惫淡了些，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步：“我来看看你。”
“你没事吧？”小燕子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
“没事。”尔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指尖上——大概是摘樱桃时被树枝划到的，“塞娅把信使赶走了。”
“那就好。”小燕子点点头，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紫薇看着他们之间这无声的默契，悄悄拉了拉尔康的袖子，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紫薇起身，“不打扰你们了。”
“我送你们。”尔康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走就行。”紫薇笑着推辞，拉着尔康快步离开了。
小桌子他们也识趣地跟着溜了，偌大的葡萄架下，只剩下小燕子和尔泰两个人。蝉鸣渐渐低了下去，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樱桃的甜香。
“那个……”小燕子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天我休沐，带你去个地方。”尔泰突然开口。
“什么地方？”小燕子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保密。”尔泰眨了眨眼，从前总是带着疏离的眉眼，此刻竟染上几分狡黠。
小燕子被他逗笑了，刚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神神秘秘的。”
两人并肩走出漱芳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长长的。刚走到宫道拐角，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永琪。
永琪穿着宝蓝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显然是刚从皇上那里回来。他看见小燕子和尔泰走在一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脚步也停住了。
“五阿哥。”尔泰先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永琪没理他，眼睛死死盯着小燕子：“你刚才在跟他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小燕子皱了皱眉：“五阿哥，我和谁说话，笑不笑，好像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永琪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小燕子，你就这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永琪！”小燕子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尔泰是我的朋友，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了？”
“朋友？”永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普通朋友会天天腻在一起？普通朋友会在他被人找麻烦的时候，派太监去帮忙？”
他刚才去找皇上，路上正好撞见小桌子他们从尔泰的住处出来，一打听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他越想越气，觉得小燕子真是被福尔泰灌了迷魂汤。
“我派他们去，是担心尔泰出事，这有错吗？”小燕子挺首脊背，月白色的短打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她的眼神却像淬了冰，“五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小燕子就只能围着你转，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是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永琪急得脸都红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也从来不会……”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受伤，“不会对别的男人这么上心。”
“人总是会变的。”小燕子看着他，眼神里有了几分怜悯，“五阿哥，你怀念的，大概是那个围着你转、对你言听计从的小燕子。可那个小燕子，己经死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永琪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尔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小燕子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永琪：“五阿哥，小燕子累了，我们先回去了。”
“福尔泰，你给我让开！”永琪的火气全撒在了尔泰身上，“这是我和小燕子之间的事！”
“她不想跟你说，就是我的事。”尔泰的语气依旧平静，可站姿却稳如磐石。
“你！”永琪气得发抖，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看着小燕子躲在尔泰身后的身影，那月白色的衣角露在外面，刺眼得很。
小燕子从尔泰身后探出头，看着永琪通红的眼眶，心里不是没有波动，可更多的是释然。她轻轻说了句：“五阿哥，放手吧。”
说完，她拉着尔泰的袖子，转身就走。
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永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刚从皇上那里得来的玉佩——本来是想送给小燕子的，现在却硌得手心生疼。他看着空荡荡的宫道，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塞娅悄悄探出头，看着永琪落寞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小燕子拉着尔泰袖子的亲昵模样，猩红的披风下，手指死死攥成了拳头。她转身跑开，披风扫过假山的棱角，留下一道红影。
而此时的小燕子，正和尔泰并肩走着。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来，却被尔泰握得更紧了。
“他……”小燕子想说点什么关于永琪的事。
“别想了。”尔泰打断她，声音很温柔，“往前看。”
小燕子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底，像落了满地的星辰。她突然笑了，用力点了点头：“嗯，往前看。”
宫道两旁的柳树垂着枝条，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唱着一首崭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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