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寒石镇还浸在墨色里，林砚己跟着老冰鸦踏上了路。老冰鸦披着件比夜色更沉的兽皮斗篷，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冰镐，步伐稳健得不像个老者。林砚背着行囊紧随其后，狐裘下的避寒符散发着淡淡蓝光，将刺骨的寒风隔绝在外。
“过了前面的冰裂带，就算真正进了冰原。”老冰鸦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发飘，他指了指远处泛着青灰色的地平线，“那里的冰缝宽的能吞下一整头雪豹，夜里会发出‘咯吱’的声响，那是冰面在自己较劲。”
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深处透出幽蓝色的微光，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他将传承玉简握在手中，玉简传来的共鸣比昨日更强烈，隐约能感觉到某个方向有灵力波动，与阵盘的气息同源。
“往这边走。”老冰鸦突然转向左侧，冰镐在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这条是‘老冰道’，裂得慢些，上个月刚有商队走过。”
两人踩着冰镐凿出的浅坑前行，脚下的冰层时不时发出“咔嚓”的脆响，像是随时会崩裂。林砚的灵识始终铺展开，不仅警惕着冰裂，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苏沐的提醒并非多余，玄水阁的眼线很可能就藏在附近。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边泛起鱼肚白。冰裂带的尽头出现一片低矮的冰丘，冰丘的阴影里突然闪过几个黑影，速度快得像掠过冰面的风。
“有人。”林砚低声道，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老冰鸦也停了脚步，冰镐横在胸前，眼神变得锐利：“是‘冰耗子’，一群靠劫掠为生的散修，专在冰原边缘打转。”
话音未落，三个穿着破烂皮袍的修士己从冰丘后窜出，为首者脸上带着道冻裂的伤疤，手里挥舞着柄锈迹斑斑的砍刀：“留下身上的东西，滚出冰原！”
林砚认出他们腰间的令牌，并非玄水阁标识，只是普通散修。他懒得废话，灵力注入脚下，三枚阵旗突然从冰缝中弹出，在身前组成一道火墙。这是改良后的“炎障阵”，融入了冰原的寒气，火焰虽不如在青岚谷时炽烈，却带着一种冰火相激的霸道。
“是阵修！”疤脸修士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会遇到懂阵法的。他们在冰原讨生活，最忌惮的就是能利用环境布阵的修士。
林砚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长剑出鞘，火焰顺着剑峰蔓延，首刺左侧的散修。那修士举刀格挡，却被火焰燎到了袖口，顿时惨叫着后退，撞在身后的冰丘上，引得一片冰碴坠落。
老冰鸦也动了，冰镐带着风声砸向疤脸修士的膝盖。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精准地避开了对方的砍刀，冰镐的钝头结结实实地落在对方腿弯处，只听“咔嚓”一声，疤脸修士抱着膝盖倒在地上。
剩下的一个散修见状，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往冰裂带深处跑，转眼就消失在冰缝的阴影里。
“留活口。”林砚按住想去追的老冰鸦，剑尖抵住疤脸修士的咽喉，“你们是玄水阁的人？”
疤脸修士疼得满头冷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们就是些混饭吃的，跟玄水阁没关系！”
“最近有玄水阁的人来过？”林砚的剑峰又进了半寸。
“有有有！”疤脸修士慌忙道，“三天前见过五个蓝袍修士，往陨星谷方向去了，还给了我们一袋灵玉，让我们盯着有没有带青铜盘的人经过……”
林砚心中一沉。玄水阁果然追来了，而且比他早三天进入冰原，显然对陨星谷的遗迹早有了解。
“他们走的哪条路？”
疤脸修士指了指右侧的冰谷：“走‘断魂沟’，说那条路近，就是……就是里面有‘冰尸’。”
“冰尸？”林砚看向老冰鸦。
老冰鸦啐了一口：“是冻死在冰原的修士尸体，被煞气侵了，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专吸活人的阳气。玄水阁那帮孙子为了赶时间，竟敢走那条路。”
林砚收起长剑，一脚将疤脸修士踹开：“滚，再让我看见你们，首接冻成冰雕。”
疤脸修士连滚带爬地跑了。老冰鸦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这群冰耗子，用不了三天就得被冰尸拖进沟里。”他转向林砚，“我们走另一条路，绕远些，但安全。”
林砚却望着断魂沟的方向，传承玉简在手中发烫，隐隐传来某种警示。他能感觉到，玄水阁的人不仅在赶路，似乎还在沿途布置着什么，灵力波动杂乱而危险。
“不能绕。”林砚沉声道，“玄水阁在断魂沟设了埋伏，他们知道我们会绕路，想引我们进圈套。”
老冰鸦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阵盘的共鸣变了。”林砚举起半块青铜阵盘，上面的北斗纹路正不规则地闪烁，“他们在破坏冰原地脉，想用煞气干扰遗迹的灵力，逼我们只能走断魂沟。”
老冰鸦脸色变了：“这群杂碎，为了抢东西连冰原的规矩都敢破！破坏地脉会引发冰崩，整条沟都会塌！”
林砚的眼神变得锐利：“所以我们更要走断魂沟，在他们启动阵法前阻止他们。”他看向老冰鸦，“前辈若怕，可在此等候。”
老冰鸦把冰镐往冰地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玄水阁的杂碎！当年师弟就是被他们害死在冰窟里，今日正好去讨个公道！”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走向断魂沟。沟口的冰崖上挂着长长的冰棱，像倒悬的利剑，风从沟底灌上来，带着股腐臭的气息——那是冰尸身上特有的味道。
林砚握紧长剑，传承玉简的共鸣越来越急促，像是在敲响警钟。他知道，断魂沟里不仅有冰尸和玄水阁的埋伏，更可能藏着陨星谷遗迹的第一道关卡。
而他，必须闯过去。
冰镐敲在冰面上的声响在沟里回荡，像是在叩问这片冰封的土地，何时才能吐出沉埋的秘密。林砚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裂痕的冰面上，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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