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葡萄架在暮春的细雨里泛着新绿，苏晚坐在藤椅上翻着新到的包裹，牛皮纸表面印着个烫金的五角星，邮戳是"北极圈测试站"。拆开封线时闻到股熟悉的气息——是北极苔原的苔藓混着星链设备的金属味，像极了老厂房雨天特有的味道。包裹里躺着个玻璃罐，罐底的北极冰芯里冻着颗红豆，正是去年从厂房后院带去的那种，根系在冰层里结成完美的星形。
"沙漠测试站发来的生长报告。"顾霆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从老厂房回来，衬衫袖口沾着机油，"孩子们设计的聚水膜在撒哈拉存活了六个月，现在当地牧民都学着用星链信号给骆驼群定位，说这是'会指路的星星'。"他忽然指着玻璃罐内壁，"你看冰芯里的气泡，排列的形状和1998年顾阿姨记录的太阳黑子图谱一模一样。"
苏晚的指尖划过罐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北极观测塔的金属壁。罐底贴着张极小的便签，是用六棱柱铅笔写的："当红豆在冰里发芽，就该给星星写新的家谱了"——这行字的笔迹，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去年在沙漠里刻的星星图案，有着惊人的默契。
***清晨的老厂房己经热闹起来，张婶正带着孩子们给机床换"新衣服"——用沙漠带回的彩色砂岩粉末调漆，在机床外壳上画出能量链的图案，从导轨的星星划痕一首延伸到房梁，与去年爬上屋顶的红豆藤蔓缠绕在一起。"清辞的食谱上说，"张婶往漆里加了勺桂花蜜，"给老物件上漆得带点甜，才招福气。"
孩子们的铁皮铅笔盒在地上排成圈，每个盒子里都插着两根六棱柱铅笔，笔杆上的橡皮圈颜色各异，凑在一起像道彩虹。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用铅笔在机床底座刻字，旁边的李伯眯着眼看："这'星链V7.0'的'7'，刻得比婉清当年还周正。"
苏晚蹲在旁边看，发现孩子刻字的力度很特别，每划三下就轻一下，像在打某种暗号。"老师说这是'星星的呼吸'。"小姑娘抬头时鼻尖沾着漆粉，"陈默叔叔说，沙漠的设备就是靠这节奏节水的。"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片叶子，是北极苔原的标本，背面用红漆画着五角星，"这是北极的星星托风带来的信。"
***午后的技术研讨会开在改建后的"星链档案馆"，墙上的大屏幕循环播放着各代设备的拆解视频：V1.0的铜制管道泛着暗哑的光，V2.0的储能电池上留着顾清辞的指痕，V3.0的线路板里嵌着老厂房的红豆壳......最新的V7.0模型旁，放着个奇怪的装置——是孩子们用铁皮铅笔盒改装的能量收集器，盒盖上的"上海铅笔厂"字样被磨得发亮，里面却藏着精密的感应线圈。
"这玩意儿能收集雷电能量。"陈默的语气里满是惊叹，"上次暴雨测试，居然把闪电的能量转化成了星链的备用电源，原理和顾阿姨1996年的'天空电池'构想一模一样。"他调出设备的核心代码，屏幕上跳动的字符突然组成五角星的形状，"你看这代码排列，像不像孩子们在操场上拼的图案？"
苏晚注意到装置底部的橡胶垫，是用老厂房机床的防震垫切割的，上面还留着0.5毫米的凹槽，与北极测试站的设备接口完美匹配。"这是技术的血脉。"她忽然说，指尖划过那些新旧交替的零件，"就像红豆的根，不管长到哪里，都连着最初的土壤。"
***傍晚的夕阳把老厂房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站在机床旁，看着全息投影里的苏婉清与顾清辞在1998年的车间里忙碌，两人的动作与现实中调试V7.0的自己和顾霆渊渐渐重合。当投影里的苏婉清弯腰捡起掉落的六棱柱铅笔时，现实中的扎羊角辫小姑娘刚好弯腰去捡同一位置的铅笔，两个不同时空的身影在机床导轨上投下重叠的影子。
"星链的核心参数稳定在7.83赫兹了。"顾霆渊的声音带着欣慰，"和地球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顾阿姨当年说的'让技术与世界同频'，真的实现了。"他指着屏幕上的能量循环图，蓝色的光带从老厂房出发，穿过山区、北极、沙漠，最后又回到起点，形成完美的闭环。
张婶端来的桂花糕冒着热气，这次的形状是完整的星链图案，从V1.0一首排到V7.0，每个版本的糕点里都藏着对应的信物：V1.0里是铜屑，V2.0里是红豆，V3.0里是极光冰晶......吃到V7.0时，苏晚咬到个硬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是枚银质的星星吊坠，链扣处刻着"2030"。
"这是孩子们给你的。"张婶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说等他们长大了，要做V100.0，让星星的光走遍所有没去过的地方。"她指着窗外，暮色里的星空正渐渐亮起，"你奶奶们当年抬头看的那些星星，现在正看着你们呢。"
***深夜的老厂房依旧亮着灯，苏晚在新的日记本上写下V7.0的最终报告，笔尖用的是六棱柱铅笔，在纸上留下淡淡的纹路，与苏婉清日记里的笔迹形成奇妙的呼应。窗外的红豆藤蔓己经爬满了屋顶，月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纸页上，像撒了把碎银。
顾霆渊忽然指着机床的星星划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圈新的刻痕，是孩子们用六棱柱铅笔一点点凿的，把"1998"与"2025"连在了一起，中间还刻着串小小的名字。"这是时光的链条。"他握住苏晚的手，两人的指尖同时落在刻痕上，"不是把过去锁起来，而是让每个时代都能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印记。"
远处的山区传来星链设备的嗡鸣，与老厂房的机床共振声、孩子们的笑声、北极的极光脉动、沙漠的风沙呼啸渐渐汇成同一频率的声响。苏晚合上日记本时，发现封面的五角星压痕里，不知何时落进了颗红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颗藏在时光里的种子，正等着在下一个春天，长出新的希望。
夜色渐深，老厂房的红砖墙外，新栽的桂花树苗在风中轻轻摇晃，枝叶的影子落在地上，与星链的能量流图案渐渐重合。而在更远的地方，北极的冰芯、沙漠的星塔、山区的灯光正同时闪烁，像无数颗跳动的心脏，在同一条血脉的连接下，向着更辽阔的未来，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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