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镜子前,机械地整理着黑色丧服的领口。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干裂得像是干旱的土地。她己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自从接到那个电话——
"请问是许明远的家属吗?这里是市交警大队。很遗憾通知您,许先生在今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发生了车祸..."
"意外事故"——警方是这么定义的。深夜,雨天,高速行驶,车辆失控撞上护栏后坠海。多么完美的意外。太完美了。
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的婚戒。三个月前,她和许明远刚刚庆祝过五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许明远送给她一条亲手设计的蓝宝石项链,说蓝色就像她的眼睛。而现在,这条项链正冰冷地贴在她的锁骨上,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冰。
"林小姐,时间到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门外轻声提醒。
林夏深吸一口气,拿起梳妆台上的那张照片——她和许明远在马尔代夫度假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笑得那么灿烂,阳光、沙滩、碧海,一切都那么完美。就像他们被所有人羡慕的婚姻一样完美。
"明远,我一定会查清楚。"她对着照片低声说,然后将它小心地放进内兜,贴近心脏的位置。
葬礼在细雨中进行。林夏站在伞下,听着牧师念诵悼词,目光扫过前来吊唁的人群。公司同事、双方亲友、邻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她注意到站在最前排的苏雯——她最好的闺蜜,正用手帕擦拭眼泪。苏雯身边是宏远集团的几位高管,许明远的上司们。
"林夏,节哀。"葬礼结束后,宏远集团的副总裁周正阳握住她的手,表情沉痛,"明远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财务总监,他的离世是公司的巨大损失。"
林夏勉强点头致谢,却在周正阳转身时捕捉到他与另一位高管交换的眼神——那绝不是悲痛,而是一种如释重负。
"你还好吗?"苏雯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要不要去我家住几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没事,"林夏摇头,"我想回家...整理明远的东西。"
苏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好吗?"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林夏站在客厅中央,恍惚间似乎还能闻到许明远惯用的古龙水味道。他们的家是市中心的高层公寓,装修简约而精致,处处体现着两人的好品味。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许明远英俊挺拔,搂着她的肩膀,笑容温暖。
林夏走向书房——许明远在家办公的地方。警方己经归还了他的私人物品:钱包、手机、车钥匙...手机因为进水己经无法开机,林夏尝试充电,但毫无反应。
她开始系统地检查书房的每一个抽屉。在最底层的抽屉深处,她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型保险箱。这很奇怪——他们家中从未有过保险箱。林夏尝试了许明远的生日、她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无法打开。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手指碰到了项链上的蓝宝石吊坠。一个念头闪过——许明远总是说,这宝石的颜色像她的眼睛。她输入了"BLUEEYE"。
保险箱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把陌生的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7月15日,蓝湾码头,23:00"——正是许明远死亡的日期、地点和时间。
林夏的手开始颤抖。这不是意外。许明远知道自己会死。
她立刻打开电脑,登录许明远的邮箱——密码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日期的倒序。邮箱里大多是工作往来,但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再次尝试"BLUEEYE"后,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系列财务报表的扫描件和一段录音文件。林夏点开录音,许明远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房间: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不是意外。宏远集团正在进行非法的人体药物试验,并伪造财务报表掩盖研发支出。证据在..."
录音突然中断。林夏反复播放最后几秒,隐约听到背景中有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许明远急促的呼吸声,似乎他被人发现了。
林夏感到一阵眩晕。许明远是宏远集团的财务总监,他发现了公司的秘密,然后...被灭口了?
她必须去蓝湾码头看看。
当晚十点,林夏驱车前往位于城市东部的蓝湾码头。这是一个废弃的货运码头,周围几乎没有照明。她把车停在距离码头五百米的路边,步行接近。
七月的夜晚闷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林夏穿着深色衣服,小心地沿着码头边缘移动。月光被云层遮挡,只有零星的路灯提供微弱的光线。
23:00整,码头上空无一人。林夏躲在集装箱后面观察了二十分钟,什么也没发生。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码头,停在许明远出事地点附近。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他们西下张望,似乎在等人。
林夏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她必须知道这些人是谁,和许明远的死有什么关系。
"他妈的,又白等一晚上。"其中一个男人抱怨道,"那小子到底把东西藏哪了?"
"别急,总会找到的。"另一个人回答,"老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哦,尸体己经见过了。"他发出令人不适的笑声。
林夏的心跳如鼓。她不小心踢到了一块金属碎片,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在那里?"两个男人立刻警觉起来。
林夏转身就跑,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和咒骂声。她拼命跑向自己的车,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身体。
"嘘,别出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拉进阴影处。林夏刚要挣扎,那人捂住她的嘴:"想活命就别动。"
追赶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妈的,跑哪去了?"
"分头找!"
林夏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行动。当追赶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那人才松开手。
"你是谁?"林夏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对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程野。"男人简短地回答,"前刑警队队长。你丈夫死前联系过我。"
林夏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不是说话的地方。"程野警惕地环顾西周,"跟我来。"
他带着林夏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前。"上车。"他打开车门。
林夏犹豫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野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许明远死前三天联系我,说有重要证据要交给我。我们约好7月15日在蓝湾码头见面,但他没出现。"他停顿了一下,"第二天新闻就报道了他的'意外'车祸。"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终于上了车。
程野驾车驶离码头区域,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开口:"许明远告诉我,他发现了宏远集团的秘密——他们在海外进行非法人体试验,同时通过复杂的财务手段掩盖巨额资金流向。"
"这...这太疯狂了。"林夏喃喃道,却想起保险箱里的录音。
"更疯狂的是,"程野的声音变得凝重,"你最好的朋友苏雯,是宏远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
林夏如遭雷击。苏雯?那个从大学时代就和她形影不离的闺蜜?那个在葬礼上为她擦泪的挚友?
"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着。
程野从后座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许明远寄给我的部分证据复印件。原件应该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他提到过一把钥匙..."
林夏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那把钥匙:"他留下了钥匙和一张纸条。"
程野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就对了。我们必须找到他藏起来的证据。"他看了林夏一眼,"但首先,你得消失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
"那些人今晚看到你了。如果确认你是许明远的妻子..."程野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夏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灯光,突然意识到她的"完美生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而现在,这个谎言己经变成了致命的陷阱。
"我需要回家拿些东西。"她说。
"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林夏坚持,"有些东西...很重要。"
程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十分钟,不能再多。我会在楼下等你。"
当林夏悄悄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就听到卧室传来翻找的声音。她的血液瞬间凝固——有人在她家里!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退向门口,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好久不见,林夏。"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林夏转身,看到了手持消音手枪的苏雯,和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冷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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