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晨光中渐渐隐去，东方泛起鱼肚白，将镇妖观的破瓦片染上一层冷白。门外打斗声渐停，庙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杨凡扶着门框踉跄而入，玄色劲装被血水浸透，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翻着，黑袍人的黑鸦爪痕在肩背上蜿蜒如蛇。他手中的镔铁棍 “哐当” 落地，紫风狼紧随其后，狼腿的伤口虽己结痂，却仍在渗血，巨狼晃了晃脑袋，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呜咽。
苏老板娘闻声从暗室冲出来，看到杨凡胸口那道深及肺腑的爪伤时，脸色骤然煞白。她慌忙将杨凡扶到神龛前的草堆上，撕开自己的水红绫罗裙下摆，露出皓白如藕的手臂，动作利落地将布条在火上燎过，按在杨凡汩汩流血的伤口上。
“忍着点。”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肉时微微发颤，却仍咬着牙用布条紧紧缠裹。杨凡闷哼一声，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怀中灵根果探出头，小爪子扒着他的衣襟，急得首跺脚：“灵气快耗尽了！得赶紧补补！” 它说着，从杨凡怀里滚出来，落在他胸口，周身泛起莹莹绿光，一缕缕柔和的灵气顺着伤口往里钻，杨凡顿时觉得灼痛感减轻了不少。
苏老板娘转身从内衣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整齐码着数十个瓷瓶。她挑出贴着 “金疮药” 标签的瓶子，倒出些墨绿色的药膏，用指尖捻开涂在杨凡的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肉的瞬间泛起清凉，杨凡紧绷的肌肉稍稍松弛，意识也清醒了几分。灵根果小人趴在他胸口，小手抓起一块散落的灵石，往他嘴边送：“快吸收快吸，这个能聚气！”
“这些药……” 杨凡沙哑着开口，瞥见药箱底层露出的银质针盒，“你不是普通的老板娘。”
苏老板娘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道绷带系好，才在草堆旁坐下，蜷起双腿抱住膝盖，像只受惊的小兽。晨光透过破窗落在她脸上，映出眼角那道极淡的疤痕，那是她从未示人的脆弱。灵根果小人则在杨凡胸口滚来滚去，把灵气一点点注入他体内，还时不时用小手拍拍他的脸颊：“别睡别睡，人话还没说完呢！”
“我本是江南苏家的嫡女，本名苏璃！” 她轻声开口，声音像被晨露打湿的丝绸，“十年前家族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那天，我被奶娘藏在菜窖里，亲眼看着爹娘被斩于市。” 她抬手抚过眼角的疤痕，“这是被追兵的箭簇划伤的，奶娘替我挡了那一箭，死的时候眼睛还望着菜窖的方向。”
杨凡沉默地听着，紫风狼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灵根果小人从他胸口跳下来，跑到紫风狼身边，往它伤口上贴了贴，绿光闪过，狼腿的血迹竟慢慢止住了，惹得紫风狼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后来我流落到烟花巷，老鸨见我有几分姿色，逼我接客。” 苏璃的声音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位戴着青铜面具的大人物救了我，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知手下有无数能人异士。他说我有收集情报的天赋，教了我些修炼的门道，还匿名帮我盘下了运河边的‘醉春楼’。”
她抬头望向晨光中的破庙梁顶，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醉春楼明面上是客栈，实则是江湖消息的中转站。南来北往的客商、官差、修行中人，喝多了总会说些不该说的话。我左耳听右耳冒，谁也不得罪，靠着这些消息向那位大人交差，换得庇护与生计，也悄悄帮过几个像我一样的苦命人。”
杨凡忽然想起她被黑丝腐蚀的裙摆下，那双腿上竟没有半点风尘女子的伤痕，心头微动。灵根果小人这时跳回他怀里，小声说：“她身上有很干净的气息，跟那些坏女人不一样。”
苏璃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脸颊泛起红晕，低头绞着衣角：“那位大人说，守身如玉能养清气，不易被阴邪侵扰。这些年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我靠着装疯卖傻、逢场作戏才保得清白，那些男人只当我是笼中的金丝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蛮天纪 却不知我笼子里藏着尖刺。”
她从发髻上拔下支银簪，拆开中空的簪身，倒出张卷成细条的羊皮纸：“这是我刚收集的情报，他们最近在黑风谷异动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那位大人也曾打探过。”
杨凡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黑风谷的地形图，几个红点标注着守卫的位置。他抬头看向苏老板娘，晨光中她的眼神清澈如溪，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妖冶。灵根果小人在他怀里啃着灵石，含糊道：“好像跟荒乾宗的宝贝有关呢。”
“为什么帮我？”
苏璃将药瓶收拾好，背对着他轻声道：“因为你追查的事，似乎与那位大人关注的方向有关。而且……” 她转身时脸上带着俏皮的笑，“荒乾宗灭门案的卷宗，我恰好在林知府的书房见过副本，或许能帮你找到真相。”
紫风狼这时突然起身，对着庙门低吼。杨凡握紧身边的镔铁棍，只见晨光中，一道身影正朝破庙走来，那人手里提着个食盒，步履轻快如燕。灵根果小人赶紧缩回杨凡怀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偷看。
来者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面容俊朗，腰间挂着块上好的玉佩，正是醉春楼的常客，也是苏老板娘的仰慕者 —— 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秦慕言。
“苏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秦慕言一进庙门就快步走上前，脸上满是真切的喜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昨晚听说运河上出了事，我派人找了你一夜，生怕你有什么闪失，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我这颗心总算能放下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语气里难掩兴奋，“你看，我特意让后厨备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和燕窝粥，还有专治外伤的金疮药，想着你或许能用得上。”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苏璃身边的杨凡，以及杨凡怀里探出的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他将食盒放在地上，视线在杨凡身上打量了一番，带着审视的意味，语气也不如刚才那般热络：“这位是？还有……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苏璃连忙起身介绍：“秦公子，这位是杨凡，是我的…… 朋友，他受了伤，我正在帮他处理。这是…… 他养的灵宠。”说罢不知为何脸颊微红。
秦慕言 “哦” 了一声，视线落在苏璃撕开的裙摆和杨凡身上的绷带处，醋意悄然涌上心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苏姑娘真是心善，只是这破庙简陋，怕是委屈了姑娘。杨凡兄弟伤势看着不轻，我带了些上好的金疮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递过去时，眼神却始终在苏老板娘和杨凡之间游移，尤其在灵根果小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像是在怀疑这小东西的来历。
杨凡能感受到秦慕言身上的敌意，只是此刻他伤势过重，懒得理会，灵根果小人却不服气地冲秦慕言做了个鬼脸，又赶紧缩回去。
苏璃接过药瓶，对秦慕言感激道：“多谢秦公子费心了。”
秦慕言看着苏老板娘对杨凡的关切，心中醋意更浓，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压着情绪，笑道：“举手之劳。苏姑娘，此地不安全，等杨凡兄弟伤势稍稳，我护送你们回醉春楼吧，那里总比这破庙安全些。” 他说这话时，特意加重了 “护送” 二字，像是在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苏璃看了看杨凡的伤势，又看了看秦慕言，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多谢秦公子了。”
秦慕言这才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总带着一丝对杨凡的疏离和警惕。庙内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灵根果小人在杨凡怀里小声嘀咕：“这个人看起来笑眯眯的，准没安好心。” 杨凡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示意它别出声，自己则闭上眼，借着灵根果的灵气继续调息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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