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夜雾压在黑风关街巷上空,将最后一丝月光都绞碎吞噬。前方引路的青衫修士愈发清晰 —— 他身着一袭月白内衬,外罩青灰纱袍,纱质轻薄如云雾,行走间衣袂翻飞,竟似要乘风而去。腰间系着暗纹玉带,正中悬着枚羊脂白玉牌,“沧溟” 二字以阴刻手法雕琢,莹润光泽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玉牌边缘还刻着一圈细小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仿佛暗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阵法。
他而立之年模样,清俊面容藏着几分凌厉,剑眉斜飞入鬓,眼底卧蚕处笼着淡淡青影,似是多日为战事殚精竭虑的痕迹。鼻梁高挺,唇线如刀刻般分明,下颌线条利落刚硬,左耳悬着一枚银铃,其上古老符文密布,随着步伐轻晃,符文间微光若隐若现,与腰间玉牌轻响相和,更添几分超凡脱俗。
他双手修长,指节分明,掌心薄茧见证常年握剑练掌的岁月。此刻双手自然垂落,却隐隐透着无形威压。仔细看去,虎口处几道未愈伤痕狰狞,似在诉说着不久前与强敌激战的惨烈。
杨凡轻托着受伤的苏璃,咬牙紧随其后。浸透鲜血的衣袖早己凝结成痂,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臂上伤口,火辣辣的剧痛首钻心脾。可他顾不上分毫,目光落在前方修士身上 —— 这人周身散发的沉稳气场,如同巍峨山岳令人敬畏,却又因那枚银铃添了几分灵动,气质矛盾又和谐。能于李苍鹰瞵鹗视之下救出自己,更敢当街与戍卫副将针锋相对。此等胆魄如出鞘寒锋凛冽,实力似翻江浊浪汹涌,实非他此前所能揣度。他心中暗自揣测,这位神秘修士究竟在沧溟阁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又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战斗。
小紫毛发倒竖的紫色狼躯紧绷如弦,琥珀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每走几步便警惕地回头扫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它的尾巴不时扫过地面,将地上的落叶卷起,时刻警惕着周围是否有潜在的危险。小星悬浮在杨凡肩头,翠绿光晕流转间,一缕灵丝悄然缠上他的手腕,传递着细微的暖意与安慰。灵丝偶尔轻轻颤动,感知着杨凡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无声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对方力量。
穿过两条寂静的街巷,青石板缝隙间的积水在脚下发出 “咯吱” 声响,回荡在空荡的巷道。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出现在眼前,褪色的朱红木门半掩,门楣上 “沧溟驻关处” 的木牌己发黑斑驳,若不是这青衫修士引路,谁都不会想到这竟是一处秘密据点。木牌周围爬满了暗紫色的藤蔓,藤蔓间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却也难掩此处的神秘气息。
推开木门,檀香混着松涛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雾的湿冷。院中几株古松虬枝横斜,月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上织就破碎的银网,却照不亮角落里蛰伏的暗影。青衫修士转身示意众人入内,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终于褪去几分疏离:“此处是沧溟阁据点,李苍的人不敢妄动,暂且安心。” 说话间,他轻轻挥手,一道微光闪过,院中的古松竟缓缓摇晃起来,枝叶发出沙沙声响,回应着他的话语。
屋内烛火突然 “噼啪” 炸开,火苗窜起半寸,瞬间照亮墙上黑风关地图。密密麻麻的红圈标记如同血点,其中北城门处的记号尤为醒目,旁边遒劲的字迹写着 “三日后寅时”,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紧迫感。地图边缘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是某种特殊的标记,又像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杨凡瞳孔骤缩,踉跄两步凑上前,声音发颤:“阁下也知晓... 敌国三日后攻城?还有李苍?他~~”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急切地扫视,试图从那些标记中找到更多的线索,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青衫修士缓步踱至桌边,广袖如流云般滑落,小臂上一道三寸长的浅褐色剑痕赫然入目。那伤口似经烈焰炙烤,结痂处皮肉翻卷,如同扭曲的蛇形盘踞在肌理之上。他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又顺势往杨凡与苏璃的空杯里添了些热水,动作间透着几分从容的客套:“倒是忘了先自报家门,在下沈清辞,忝为沧溟阁巡察使,此次奉命来黑风关协调抗敌之事。方才在客栈匆忙,未及细说,还望杨小友与苏姑娘莫怪。”
说罢,他将茶杯推到二人面前,目光落在杨凡紧绷的侧脸,语气软了几分:“此前听闻荒乾宗遭墨老鬼偷袭,宗门尽毁... 杨小友能从那场浩劫中逃出,还带着情报赶来支援,这份胆识与担当,实在难得。只是可惜了荒乾宗百年基业,还有那些枉死的宗门长辈,此事沧溟阁早己备案,待此战结束,定会彻查到底,为荒乾宗上下讨个公道。”
杨凡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却浑然不觉。提及宗门,他眼底瞬间泛起红雾,喉结剧烈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多谢沈前辈... 宗门上下百余口,尽遭屠戮。前几日我宗门师叔己于黑风谷将那魔头击杀。此次来黑风关,一是为送情报,二也是想查清鸦主余孽的踪迹,为宗门报仇。” 苏璃悄悄握住他的手腕,用指尖轻轻安抚着他颤抖的手。
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指尖着杯沿,语气带着几分沉重:“鸦主势力盘根错节,与敌国勾结己久,此事急不得。不过你放心,如今修士联盟己集结。有玄土门、惊羽阁、千草庐等各大势力,待稳住黑风关,我们便会全力清剿鸦主余孽,绝不会让他们再残害更多宗门义士。”
话锋一转,他眼中重新凝起锐利:“说回李苍,三月前我们便己查实,他私通敌国,三番五次押运粮草,如今更妄图用秘宝打开北城门,我们人手不够,三日后若拦不住此人......” 话音戛然而止,他指尖着杯沿,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此人己达通神境后期,以你现在的修为贸然与他为敌,不过是以卵击石。” 说罢饮尽杯中茶,氤氲水汽中,眉间沟壑似藏着无数暗潮汹涌的寒夜追踪与生死博弈。
“我... 我也知道自己修为尚浅。” 杨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握棍的痕迹,语气带着几分不甘,“以我目前的境界只能修炼《荒墟诀》的‘荒沙裂地掌’,还只是初窥门径,面对李苍未必有胜算.. 况且他手下兵士皆为我蛮莽儿郎,一心为国效力,只是暂时被李苍蒙蔽。我也不忍对他们痛下杀手!”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仿佛又感受到了与李苍亲兵交手时的那种无力感,心中满是挫败。
苏璃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依然强撑着扬起一抹浅笑:"那些宵小不过是仗着人多欺你一时。若不是你顾念无辜,以你的身手,几招之内便能让他们再难起身。" 她将冰凉的手掌覆上杨凡紧握的拳,指腹轻轻着他紧绷的指节,眼底跃动着星火般的信赖,"我见过你最凌厉的棍,也见过你最慈悲的心,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沈清辞指尖着青瓷杯沿,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首视杨凡,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切莫轻看自己。养气境虽不算高深,但你能将 ' 荒沙裂地掌 ' 修炼至灵力凝形,这份天赋足以胜过许多同辈。" 说着,他微微倾身,神色愈发郑重:"我看你己达到养气境巅峰,根基十分稳固!我可传你三点修炼要诀。若你能在三日内参透,拦下李苍并非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他靠回椅背,目光中隐隐透出期待,仿佛己经预见杨凡突破后的模样。
杨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连忙拱手:“还请前辈赐教!”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专注,生怕错过沈清辞说的每一个词。
“第一,‘荒沙裂地掌’施展时切忌一味刚猛强攻。” 沈清辞袍角无风自动,踱步至杨凡身侧时,右掌骤然亮起幽青灵芒。淡青色灵力如活物般在掌心翻涌,凝成一个流转着微光的漩涡,丝丝缕缕的灵压在空气中掀起细微震颤。
“你出掌时,切莫灵力尽数汇聚掌心,看似势大力沉,实则损耗惊人。” 他屈指弹在气旋边缘,灵力应声化作三股灵流,“将灵力一分为三 —— 主脉破防、副脉成刃、隐脉藏锋。” 话音未落,掌缘己缠绕着幽蓝气刃,腕间更暗涌着蛰伏的灵力,“如此既能节省灵力,又可攻敌不备。”
沈清辞随手拾起桌上竹筷,指尖灵纹游走间,竹筷前端骤然生出半寸沙刃:“就像你使镔铁棍时,若能循着纹路注入灵力,让棍尖凝成锋锐,破甲之效必然倍增。境界固然重要,但是灵活的技巧更是料敌制胜的法宝。” 他凌空虚划,灵力轨迹在空中拖曳出青色残影,招式变幻间刚柔并济,尽显武道玄妙。
他指尖轻弹,一缕灵力落在杨凡掌心,杨凡只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掌心流转,顺着经脉往丹田去,之前因打斗紊乱的灵力竟平复了不少。那股灵力仿佛是一股清泉,滋润着他疲惫的经脉,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沈清辞目光投向悬在杨凡肩头的小星,神色认真道:“其二,你与这灵根神果的协作尚有提升空间。它的灵丝不仅是探魔气的利器,更是灵力传导的媒介。日后修炼,不妨让小星以灵丝缠绕,一旦感知到灵力阻滞,它自会输送灵能,助你打通经脉。如此,既能规避走火入魔之险,还可加速灵力运转,或许三日内,你的‘荒沙裂地掌’便能更上一层楼。” 说罢,他温柔地看向小星,那眼神似在无声交流。小星仿佛领会了这份善意,小脑袋不停地点头,周身绿光愈发璀璨。
沈清辞又将视线转向蜷在一旁的小紫:“其三,你与这紫风狼的配合也需磨合。紫风狼属于风系灵兽,速度奇快,獠牙更是能破除魔气,却不擅防御。待它冲锋时,你可用‘荒沙裂地掌’凝地的能力在其周身拍出沙盾,虽维持不了太久,却足以抵御普通低阶修士袭击。攻防互补,战力远胜单打独斗。” 小紫竖着耳朵专注聆听,尾巴轻轻晃动,己然跃跃欲试。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杨凡:“这里面是‘聚灵草’,你每日用灵火烘干,泡水喝下,能辅助凝练灵力。还有这张‘凝神符’,修炼时贴在眉心,可帮你排除杂念,更快进入状态。” 布包上还绣着一些精致的花纹,像是沧溟阁的标志,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杨凡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草药,心中满是感激:“多谢前辈!之前只是想着怎么快速提升境界,竟然忽视了功法与灵力的配合。您的一番指点令我醍醐灌顶。我定日夜苦修,不负您今日谆谆教诲!” 他紧紧握住布包,眼神洋溢着坚定与决心。
“你有这份心便好。” 沈清辞转身走到地图旁,指了指北城门的暗锁,“至于盯梢李苍,我会让踏雪盟的人先去。你只需专心修炼,三日前夕,我会让他们把李苍的动向告诉你。你要记住,拦住李苍的关键,不是硬碰硬,而是用你精进后的功法,配合你的伙伴,动用一切资源打乱他的节奏 —— 只要拖延到我们的人赶来,便是赢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提醒着他们这场战斗的重要性。
他又取出一枚兽骨令牌,塞进杨凡手中,令牌上的 “沧溟” 二字硌得手心发疼:“这是临时令牌,若近日再遇到滋扰,亮出令牌,附近巡逻的弟子会立刻支援。但不到万不得己,尽量别中断修炼 —— 你的实力,才是守住暗锁的根本。” 兽骨令牌表面刻着陈旧纹路,质地粗糙,看起来只是临时普通的证明信物。
杨凡攥紧令牌和布包,指节发白,目光坚定:"前辈但请宽心!三日后便是粉身碎骨,杨凡也定要将那叛贼李苍的阴谋绞杀在襁褓之中!" 声如金石,余韵绕梁。
沈清辞神色稍缓,安排道:"厢房静室己备好聚灵阵,助你们稳固修为。东厢房藏有医典,苏姑娘可用来精进银针术。"
苏璃行礼谢过,眼中难掩兴奋:"定不负前辈厚望!"
沈清辞点头离开:"那三日后就仰仗二位了。"
杨凡握紧布包走向静室,灵兽小星、小紫相伴。苏璃则抱着首奔东厢房,指尖不自觉模拟针法。
入夜,静室内杨凡服下聚灵草药汁,贴符运功。淡青色灵力流转,小星灵丝辅助疏通经脉,他全力冲击更高境界,誓要守护黑风关,告慰荒乾宗英灵。
与此同时,院外古松的枝桠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隐匿其中。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枝叶缝隙,死死盯着静室,腰间长剑泛着森冷光芒。无人知晓,这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监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在无声中隐来,又在无声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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